稻田里的歌者

安徽日报农村版 2019-09-03 11:44 大字

铜陵 潘友全

我的家乡是个江南圩区,既是鱼米之乡,也是鸟儿的乐园。走进圩里,鸟声四起,各展歌喉,美妙的天籁之音令人陶醉。

在这百鸟争鸣中,有一种鸟更是不同凡响。

这种鸟总是隐身在稻田里,卖力地歌唱。家乡农民称之为“咯噔子”,因为体形有些像鸡,所以又称其为田鸡、顿鸡。究竟叫什么学名,人们似乎不得而知,也不去关注,只按照习惯称呼。查辞海,有种鸟叫鸫,叫声很好听,常生活在田圃和丛林里觅食小虫。

为什么说鸫的鸣叫不同凡响?据我的观察,别的鸟叫声再好听,多半是单一声调,没有什么变化,比如黄鹂和画眉就是同一种声调在不断的反复。再比如布谷鸟,被视为麦收季节的物候鸟,人们很爱听布谷叫,但它也只是“布谷,布谷”地叫,声音很单调。而鸫则不然,它的歌唱有明显的三个“乐章”:

首先你会听到一阵“呜——”的声音,音拖得较长,而且由低沉逐渐高亢,仿佛交响乐队的前奏。接着你会听到“咚,咚,咚……”的嘹亮歌声,而且节奏逐渐加快,大约一分钟后停下来,接着换一种慢节奏的声调:“啊呜,啊呜……”又过大约一分钟才停下来,于是这一轮的歌唱算是结束了。但用不了多久,变奏曲又响起。

圩区的稻田是个舞台,是不会冷场的。因为稻田里的鸫不是一只两只,而是很多,这只停下了,那只又唱起来,有时几只同时引吭高歌。整个田野鸫声此起彼落,如战鼓齐鸣,如万马奔腾;水稻就在这交响乐的催促下旺盛地生长,仿佛能听到稻棵分蘖拔节的声音。

我们只能听到鸫的美妙歌声,却很难见到它的芳容,它们好像害羞似的,总把身体藏在稻禾丛中,它能看见你,你却看不到它。这也许是在自保吧。据说田鸡的肉是很鲜美的,有些人想方设法诱捕它。我不想吃田鸡肉,就是想看看它的庐山真面目。我便摹仿它的叫声。经过一段时间的练习,我的“叫声”终于以假乱真,果然把两只鸫引到田埂上来了。一看,我有些失望,原来它其貌不扬,甚至有点丑陋。它体长约23—28厘米,背部羽毛淡褐色,还夹杂些许黑色斑点,胸部灰色,体形大小跟半大的母鸡差不多,体重大约一斤半左右。想不到啊,这么小的体形竟有那么大的歌唱能量,而且那么动听。这正应了那句俗语,“人不可貌相,水不可斗量”。

听到田里有鸫鸣,农民是很高兴的。这不仅因为它吃害虫,保护庄稼,更在于它出现在田里,预示着当年水稻将获大丰收。对于圩区来说,最怕水淹。有句农谚说:圩田好做,五月难过。因为农历五月正是梅雨季,往往淫雨霏霏,连月不开,造成洪涝灾害。如果田里水深,鸫是不会进入的,它不会像鸭一样漂浮水面,它是“鸡”。这时候往往会有另一种鸟进驻稻田里。这种鸟全身白色,喜欢浮游水面,其叫声非常可恶,好像当地方言“淹完”。它们成群地漂浮在水面上,起劲地叫喊着:“淹完,淹完……”农民就称这种鸟叫“淹完”鸟。一旦稻田被这种鸟占据,歉收将是无疑的了,甚至绝收。如果说鸫是吉祥鸟,那么“淹完鸟”就是不祥之物。农民希望稻田里“咯噔”声声,听着心里舒服,听着心里有盼头。

在一阵阵“咚咚咚”的歌声里,水稻抽穗扬花了;在一阵阵鸫的呐喊里,稻苗由深绿色变成金黄色,香气四溢,人们仿佛闻到了新米饭的味道,不禁两颊生津,唾液欲滴。在晚霞夕照里,农民们三三两两,扛着铁锹或背着钉耙巡视田缺,把田里水放干,以便收割。

田间传来联合收割机的隆隆声,小三轮、马自达突突地往来穿梭,金黄的稻谷潮水般涌向各家粮仓。这时鸫——这稻田里的歌者早已飞入丛林,养精蓄锐,准备把明年的丰收曲唱得更响,更优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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