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辈子只做一件事的人 谨以此文缅怀铜陵老教育家章字民先生

铜陵日报 2019-04-11 09:28 大字

□ 叶葆菁

老校长章字民走了。尽管他病危多日,但仍感到他走的突然。前几天去他家看他,感觉比上次去医院看他时,他的精神状态有所好转,脸色也有了几分红润,没想到那是最后一面了。

章字民从20岁当乡村教师至今,参加办小学,办扫盲班,办师范,办高中,办铜陵第一所高校——铜陵师专,办铜陵第一个夜大教学点,到担任铜陵学院顾问,办老年大学,参加市关工委和铜陵学院离退休教协工作,他把毕生精力献给了教育事业。他的学子逾万,教授的学生千余,指导的教师数百,带出的校领导十多位。七十三年来,他辛勤耕耘,默默奉献。他讲授过语文、算术、历史、代数、三角、人体生理解剖学,他是难得的全科教师。他五次参与建校。为建校他献出自家的一万多块砖瓦和一些木料,为建校他水上丈量木料不慎落水险些丧命,为建校他指挥加搬运累得咯血,为建校他省吃俭用,中学校长出差经常自带干粮。他参建的学校,有的从无到有,有的从小到大,有的逐步升级……他建的不仅仅是一所所学校,一座座校舍,更是一种精神,那就是对教育的至爱、忠诚和孜孜不倦的追求。他在用汗水浇灌的校园里度过一生。

一个人一生能做成一件事,已经值得称赞了,而像章字民先生把他从事的教育事业做得如此成功,就更难能可贵了。何况教育是兴国安邦之大业,最是功德无量。

认识章字民是在上世纪七十年代初,当时我们学校迁至市一中东北侧,无墙之隔,如同一家。时任一中校长的他,知道我是教建筑的,便常和我聊起校园建设方面的事,言谈中感到他心中装着一个学校,对学校的感情极其深厚,对学校的一草一木了如指掌。他出口成章,引经据典,书生气质,长者风范,为人谦和。几经交往后对他十分景仰。后来听他的学生讲,章校长能叫出毕业班每个学生的名字,更是对他佩服有加。

章字民识才爱才扶才。1977年,一位姓马的老师刚从上海调到一中,章字民校长听了她一节课,就发现她的课师生交流多,课外作业少,很是欣赏,便把它作为启发式教学试点,进行公开教学,省里还组织二三十位江南片的老师来听了她的课。课后章字民即兴赋诗一首“微笑教容诗口才,目神手势解疑猜。师情揉透文情里,酥雨春风一讲台。”语文组新来一位张老师,章字民就天天听他的课,弄得小张老师十分紧张,压力很大。每天都认真备好课上好课。其实章校长是发现他不仅课讲得好,还有一定的组织管理能力。先是让他当教研组长,继而推荐他到另一所中学任教,后来当了校长。章字民不仅是为一中,也为铜陵的许多学校输送了人才。他是校园的园丁,也是园丁的园丁。胸襟宽阔,事业为先,一个教育家的大家风范。特别是他居然敢到劳改农场,把曾任过当时军调处美国特使伯劳特翻译的人,请到学校来当英语老师,在1980年那时候,确实是要有一定胆识的。

1980初夏的一天,我正在合肥参加安徽省第三届科协大会,午饭后和几位代表准备小逛省城。刚出门便见到章字民急匆匆打门前走过。我说,章校长﹙此时他已就任铜陵师专校长,负责全校教学管理和人事工作了﹚,你也在合肥呀,忙什么?吃过饭没有?他说来合肥求人帮评审一位老师的职称申报材料,还没找到人,还没吃饭呢。我说,赶紧进去吃饭,我有餐券。晚上在这儿睡觉,我房间有张空床。你别着急,安心办你的事。

他一边吃饭,一边说;我们学校开办快两年了,到现在连一个副教授都没有。化学系的葛礼麟是解放前上海大学毕业生,来校前是市化纤厂总工程师,有实践经验,在有机化学方面颇有研究,并有著作正式出版发表。我考虑,他申报副教授最有希望。按规定,要有本专业三名教授评定其资质合格,才能评副教授。因为我们学校没化学方面的教授呀,就去找安师大。安师大校内只有两名化学专业教授,他们同意评议,还缺一名评议的人。上午去安大,一无所获。

我看他那般焦急的样子,只有劝他说,好事多磨,总能解决的。

吃晚饭时,章字民又来了。他满面春风,说找到人了。几经周折,见到了吴东儒教授。说明来意后,吴教授收下葛礼麟的材料。说两周后来拿评审意见。这下问题解决了。此时的章字民抑制不住心中的喜悦,好像比他自己评上副教授还兴奋。

2013年3月,章字民拿来一叠书稿的小样,对我说,请你帮我看看,书中有哪些错误,帮我改改。我一听,吓了一跳。章字民自幼勤学,兴趣广泛且功底扎实,诗词书画样样上乘,我这个工科学生,还能看出章老书中的毛病?再一看,书名《松风竹雨随笔》,主要是写他的历史的。从了解和学习出发,我接下来了。一周后送还时,我把有疑问的地方用铅笔标注或改正了。他开玩笑地说,当老师的要用红笔批改,我说,岂敢岂敢,读了您的书收获匪浅,谢谢您﹗第二年,该书出版了,他赠给我一本,并且说,你虽然帮我改动不大,但改一个字也是一字师啊,说的我脸都红了。

后来,章老又送我两本诗集《松风竹雨散音》上下卷,是他七十年诗作的选集。读罢从中感受到章老的大爱,他把对祖国、对人民﹑对教育﹑对学生,对同志,对家人的发自内心的真爱凝聚在诗行中,更体现在生活和工作中。他的从十六岁写到九十多岁的诗也是史,是社会发展史,铜陵教育史。几乎国家的大事,铜陵教育方面的事件,他都有诗的记载。而与学校建设﹑校园景色﹑师生活动有关的诗则占了很大一部分,充分体现他对学校的深厚感情,对学生的真切关爱。章老的诗古体新意,雅俗共赏,寓意深刻,足见他的中华传统文化底蕴之深厚。书中还附有他的书法和国画,首首幅幅皆佳品。学习先生之道德文章﹑诗词书画,皆令我等对他高山仰止。

章字民虽然德高望重,却平易近人,和蔼可亲。尤其是对待青年学生,如同对待自己的孩子。有一次他和几位在校学生促膝谈心,当时有人拍了一张照片,亲切感人,我给照片起了个名字《八十岁与十八岁的对话——章字民老顾问与青年学生拉家常》,照片印在一本书上, 大家都说章老是关心下一代的楷模。不仅是大学生,连建安小学获全国诗教先进单位,人民小学办校园读书节,他也要前去祝贺,赋诗寄情。他已经把关心下一代成长,传承中华传统文化视为己任了。

章老是一位十分低调的长者,在荣誉和地位面前,他总是向后退。特别是学校由师专改为财专时,他亲自争取转型更名,亲自组建教学班子,待一切就绪后,他主动提出不再担任校长,退居二线。其高风亮节,令人诚服。其实,提到财专,提到铜陵学院的创办者,提到铜陵高等教育的奠基人,人们首先想到的就是章字民,尽管他自己从来不承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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