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叶兆言铜陵授课印象记

铜都晨刊 2018-06-15 09:52 大字

■冰峰

有人说,叶兆言在江苏重量级作家里,是“羊”的形象。

5月24日下午,春暖铜都。叶兆言先生受邀来铜,在市一中西湖校区举办了一场题为《文学在今天———从阅读与写作说起》的讲座。面对铜陵文学爱好者和市一中师生,他说他是个不擅长在公众场合讲话的人,可讲起课来却智慧、儒雅、真诚而随和,引得掌声不断,气氛颇为热烈。私下聊天时,他谈锋甚健,说起他的写作、阅读和生活状态,是个亲切的长者。这是他第二次来铜陵,他说铜陵是个干净的城市,而在他看来“干净”是对一个地方最好的褒奖。

叶兆言,中国当代文学界一个颇为独特的存在,被评论界视作“先锋小说”、“新写实小说”、“新历史主义小说”、“后现代主义小说”的代表作家之一,主要作品有七卷本《叶兆言文集》、三卷本《叶兆言短篇小说编年》、《叶兆言作品自选集》三种以及各种选本,著有长篇小说《一九三七年的爱情》、《花影》、《花煞》、《别人的爱情》、《没有玻璃的花房》、《我们的心太顽固》,散文集《流浪之夜》、《旧影秦淮》、《叶兆言散文》、《杂花生树》等,《追月楼》曾获全国优秀中篇小说奖、首届江苏文学艺术奖。

叶兆言先生自言自己是一个篮球NBA的球迷,一个不抽烟不喝酒的枯燥之人。那么,他给我们带来了怎样的文学之宴呢?

文学之路:创作是件有趣的事

作为历年新概念作文大赛的评委,叶兆言对学生作文有着很直接的感受。他认为,写作能力不等于文学能力,语文课是要培养学生的基本写作能力,这是无论从事何种职业的当代人都必须具备的能力。学生需要培养写作能力,而不一定要发展文学创作能力,因而学生不一定要过多地、机械地去读世界名著,而是要重视语文学科学习,用作文训练自己基本的规范的写作能力。

叶兆言聊起了他的文学之路,他和文学就是“先结婚,再恋爱”的。当年,他的父亲因热爱文学受过打击,并不想让儿子当作家。叶兆言小时候从来没有当作家的想法,而想成为一名拖拉机手。1974年,他高中毕业后,到工厂里当了四年的钳工。那个年代工人是荣耀的职业,他为自己是工人而自豪,但觉得生活有些枯燥,就随心所欲读了很多跟文学有关的书。1978年,他参加高考,稀里糊涂就填报了中文系。此后直至1986年夏天,他攻读完中国现代文学的研究生课程,在南京大学度过了将近8年时间。那时,中国文学第二个春天来临,文学热兴起。方之先生在创办《青春》杂志,鼓励叶兆言创作。于是,他在一个暑假写了8篇小说,居然发了5篇,就不知天高地厚对文学产生了轻薄的看法,觉得文学创作是很容易的一件事。可接下来五年间,他不停创作和投稿,却一篇文字都没能发出来,一封封退稿信让他陷入沮丧之中。五年后,他在《钟山》杂志发表了小说,并得到王安忆、钟阿城的好评,自此“一抽屉”的小说纷纷发表了,从此变成了职业写作者。可以说,叶兆言自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发表《悬挂的绿苹果》《枣树的故事》等小说,奠定了在文坛的地位,其后“夜泊秦淮”系列引起了文学界更为广泛的关注,成为新时期文学中一组重要的作品,而近日完成的有关家国情怀的新作《刻骨铭心》,首发于《钟山》2017年杂志,后折桂华语文学传媒大奖“年度杰出作家”。

叶兆言说:那困顿的五年是对他特别重要的磨练,让他从浮躁走向平静,不再把发表看得很重,并发现自己真正喜欢上文学,不知不觉离不开文学了。他觉得文学创作不要有过多的功利心,喜欢才是最重要的。他喜欢写作,享受写作,觉得写作是件有趣的事。

历史与地域的书写:细节与“凳子”

叶兆言的小说被称为“新历史主义小说”,这个“新”字可能表现在:关注个人史、家族史,把对历史的叙写视点还原成百姓的视角,并对“历史”这一重要的话语有着独到的历史意识。他的《刻骨铭心》虽有着上世纪二三十年代的历史背景,然而其意不在写历史,而是写“人”,聚焦于各色小人物的生活、情感、命运,痛与爱,失意或欢欣,从小历史的角度去触摸大历史。他的追怀民国时期前尘旧事的小说———《夜泊秦淮》中篇系列,就被文学史家称为“从民间的角度来重写民国史”。对此,叶兆言说,也许是因为“文史不分家”的阅读习惯潜移默化地影响了个人的兴趣,也许是自己有着奇怪的历史情结和兴趣,他喜欢阅读历史原材料,如旧报纸、旧杂志、老照片等,注重历史细节和历史场景。他在写这些小说时得心应手,只是提醒自己:不要过多地卖弄自己的历史知识。

叶兆言是个深具文化意识的作家,他的散文表达了浓厚的“文人”情调,无论是漫谈古城南京、闲话文化名人,都显得学识渊博、坦诚真挚,散发出平和恬淡的儒雅气息。而小说中有着丰富的南京文化元素,尤其是民国题材小说笔下的南京的人和事,如画卷徐徐展开。对此,叶兆言却说,有无地域文化符号不是文学作品好坏的标准,写什么地方要像什么地方,这是作家的基本功。有人评价《刻骨铭心》这本小说是“最南京的一部小说”,但叶兆言却认为地域和作家之间其实并无太大关系。“一个好的作家必须是反对地方主义的,但是你没有办法回避这个问题。一个作家不是写南京就是写北京,就像我现在必须要坐着凳子,是那样的凳子还是这样的凳子并不重要,如果作家没有凳子不能坐下来,就没法说话。所以咱们生活的这块土地是一定存在的,至于这块土地是北京、南京还是上海,我觉得不是特别重要。”当然,一个作家有地域特色也很正常,那是作家脚下的土地。但一个作家不能靠“土特产”生活,因为文学是有世界标准的,要看作家能不能创新,能不能跟以往的文学作品不一样。

文学阅读:自由与理解

叶兆言是阅读达人,作家苏童曾评价他“性格为人绝对是儒家的,是一个真正的读书人,满腹经纶,优雅随和,身上散发出某种旧文人的气息”。阅读,是叶兆言除了写作外,痴迷的另一件事。他自以为自己是个比较好的读者,最近出版的《站在金字塔尖上的人物》就是谈中外名家名作的集子,现在还在以录制音频的方式,向人们推荐中外名著。

在讲课时,叶兆言先播放了一段视频———关于“你能说出一本书的名字吗”的国外街头采访,那些被采访的人的尴尬表情,让我们真实面对起阅读的现状。叶兆言说:当下,“俄罗斯人在草地上读诗集、日本人在地铁上读书”只是美好想象了,其实,世界各国普遍存在着“很多人不再读书”的现象,这也很正常。阅读是自由的,喜欢什么就读什么,不要想着阅读有什么用处。他自己看书就没什么标准,随缘看书,在不同的年代,读的书完全不一样。但他说:在全社会倡导阅读,是非常重要而有意义的。

叶兆言认为:阅读兴趣跟年龄有关,有的人过了一定的年龄,就没有阅读兴趣了。阅读跟个人的知识结构与审美趣味有关,比如,就梭罗的《瓦尔登湖》,有英国作家说那是最没才情的作品,因为英国人喜欢幽默,不喜欢梭罗的写作风格;而我国著名翻译家徐迟说:“到了夜深人静,万籁无声之时,此书(《瓦尔登湖》)毫不晦涩,清澄见底,吟诵之下,不禁为之神往了”,这是因为徐迟也是诗人,喜欢《瓦尔登湖》里的诗意。

叶兆言先生出身著名的文学世家,祖父是我国文学大师叶圣陶,父亲叶至诚是当代著名作家。在这样的家庭长大,叶兆言常常会被人问到:家庭对他成为一个作家的影响。叶兆言总是回答没有影响,他说“非常坦白地说,祖父和父亲从来没有过要培养我当作家的意思。我如何成为一名作家是个说不清楚的话题。”他说:“我祖父(叶圣陶)和我父亲(叶至诚)都热爱写作,但是他们都是业余作家,一生中只能拿出百分之几的精力来写作,而我可以全力以赴地写作。因而我只有惜福,认真去写。”他说,他只是喜欢写作,每天除了吃饭、午睡、游泳,95%以上的精力都用在写作上,平均一天写六小时以上。除了写作,他不知自己能干什么,文学创作已成为他的生活方式了。他说,他觉得自己就像一个足球运动员,尽量多踢一场球。那么,就让我们祝福叶先生踢出更加精彩的“球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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