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陌生人微笑走来
□何竞
港区新建的江堤绿化带很漂亮,往返走一趟也要40分钟。我平日深居简出,更不喜欢运动。可是常识告诉我,这种年纪,退休在家埋头看书一点不活动是不行的。于是,晚饭后沿着新江堤来回走一趟,便成了我每天惟一的运动了。
早晚在江堤跑步或散步的人不少,男女老少都有。但似乎都是断断续续的,时见时隐,没留下什么印象。惟有一人,几乎每回都碰到。那是比我小几岁的半百之人,开始我不怎么注意他。有一天,出门时天空阴沉沉的,我的老伴担心下雨,叫带把伞,一路都没用上,就这么拿着。这时迎面走来一个人,看样子也是散步的,也拿着一把伞,备而不用。我们擦肩走过,双方都注意到了对方手里的雨伞,不禁相视一笑。
第二天,碰巧一个盲人过马路,一辆三轮车飞驶而过,盲人被撞倒在路中间,手中的拐杖飞出老远。我冲了过去,却有人抢先扶起那盲人。我一看,又是他,于是又以微笑招呼,算是互相认识了。
从那以后,我散步时总会碰见他。时间大多在新闻联播前45分钟。我们像约好了似的,都等走完一个来回赶回去看电视新闻。
奇怪的是,我习惯由南向北(长江铜陵段是由南向北流的走势)沿江堤走,他则相反。所以每次都是迎面相遇,每次我们都微笑,并且老熟人似的点点头。时间久了,偶尔碰不上他,我还会暗暗纳闷:“他呢?怎么没来?”
最后一次碰见他是去年5月的事了。那天傍晚,几乎又是在同一地点,他远远走来,仍旧踽踽独行,却低着头,像在思索什么,看来没看见我。突然,他意外地站住了,拿着一个小相机似的东西对着江面照,又掏出一个小本本迅速记着什么。我走到他身边,一看那本子,写满了天书般的文字。他写完合上本子,一抬头见是我,又微微一笑。我发现,他那天的笑容里有一种新鲜的东西。之后我们各自南北,还是没说一句话。
凭一种职业敏感,我大体能判定这是位科研人员,没准就是坐落在长江边上的水利工程委员会的一位专家。他,也许和我一样,正在思索着自己的难题,捕捉灵感。我想,我们之间不仅可以相互微笑,也是可以交谈的。为什么只点点头呢?
我决定第二天散步时要主动开口讲话了。然而他没有来。第三天,第四天,一直到现在,我再没有见到这个不断和我微笑点头的陌生人。
出差了?单位搬迁了?调动了?总之,他走了。该不是到另一个世界里去了吧?我突然想到,很多中老年知识分子由于生命的机器超负荷运转,又得不到适当的检修和保养而猝然死亡,心里咯噔了一下,莫名地往下沉,沉……
这种担心是毫无来由的。没准人家另谋高就了呢。我又暗笑自己未免多疑。但还是有一种隐隐的遗憾:我本该和他交谈的,本该了解了解他的。每个人都是一部小说,甚至是一套哲学书,他一定能给我打开一本迷人的书。谁又能否定,正是和他的交往,会成为人生旅途上的某种契机与亮点呢!
然而我们什么也没有说。
现在,每当散步途径我们碰面的地方,我便下意识地停住脚步。江面上一艘艘亮着红灯的船,顺着航道南来北往,擦肩而行。我想起了“萍水相逢”这句话。人们倒也不必多管闲事。正是这种处世哲学,常使人们画地为牢。难怪有的诗人痛苦地喊道:“人啊,请理解我吧!”我想,我之所以始终未能和那个人说上一句话,显然也是自觉或不自觉地受了某种观念的束缚,没准就因此失去很多机会和很多东西。如果抱着相互关心和理解的愿望,与他交谈了,起码我能从他那里获得知识和学问,也可能为他做点什么或提供点什么。我们说不定就此成为很好的晚年之友呢。可惜就这样一次又一次地失之交臂,来不及道一声“您好!”
我决定,从明天起,只要行走的路上有人向我微笑走来,我就会和他进行真诚的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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