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祸频发 村道安全难题亟待破解
本报记者 唐学仁
乡村车祸让一个个农村家庭支离破碎，孩子们没了父母，老人们没了儿女。车祸背后，农村因警力不足所致的交通安全隐患清晰地呈现出来。
尽管从上到下会出台种种严管措施,但交通治理的最终效果在城乡有着泾渭之别。乡村恶性交通事故频发已成为农村居民难以承受之痛。一些地方农村公路标准低，各种交通设施落后甚至缺失，违法超载现象严重。破解农村道路交通安全难题任重道远。
9死3伤
一个村庄的车祸之痛
1月7日上午10时许，巩丽霞的人生就此改变。
当天，巩丽霞为了到山下的镇上赶集，挤上了村民董满红驾驶的五菱面包车。这辆本该载客7人的小轿车当天却挤了12人。巩丽霞和董满红都是武山县四门镇岗头村人。这个只有27户村民的村庄坐落于武山四门镇东南的山顶上，距离镇子30多公里。通向村庄的唯一道路是一条绕着大山盘旋的沙砾路，一到下雪，道路上就全是冰。
1月7日，董满红驾驶的面包车正是在这条蜿蜒崎岖的冰雪路上打滑，并翻下了30多米的深沟，造成了9死3伤的重大车祸。事后，事故调查组在现场勘查和取证后认定:驾驶人董满红违法载人，严重超载，且未按规定速度驾驶，是造成本次车祸的根本原因。
1月10日，做完脑颅手术两天的巩丽霞躺在天水市第一人民医院的病床上开始悔恨。“平时都是步行，或者坐别人的摩托车，这次好不容易挤个面包车，就出了这么大的事。”一边的丈夫替她擦着眼泪，一边安抚:“再别想了，你还捡回来一条命呢，其他人我们已经见不着了。”
这起9死3伤重大车祸，带给岗头村的是永远无法抹去的伤痛。驾驶员董满红和妻子以及两个月大的孩子，董满红的哥哥在这起车祸中全部丧生，整个家庭完全破碎。其余死者均为村里的村民。
“就27户村民，70多口人，一下子就失去了那么多，好几个家庭都已经破碎。”巩的丈夫董满强说。
董满强回忆，事发当天早上，董满红说自己只有两个月大的孩子感冒了有点发烧，要开车去镇上看病。而当天正好是镇上集会，董满红的哥哥吆喝着要坐弟弟的车去赶集。这一吆喝引来村民们的响应，于是，除了董满红的妻子抱着孩子坐在副驾驶位置上外，其余9人全部拥挤在后排座位上。
“都是村里人，还沾亲带故的，总不能说不让坐。”董满强说。于是，出于人情，不能得罪邻里，一车满满当当、摇摇晃晃。最终酿成大祸。
车祸背后
是满载情谊的人祸
在这起重大事故中,一辆小小的面包车,为何能一次搭载12人？
车祸中另一伤者王菊花的丈夫说，平常出门都没有车，村民们赶集都是步行或者挤三轮车、摩托车。这次正好有车，出门多载几个人也没人管过,没想到竟会出这么大的事。“在我们乡下，货运的车载几个人，还有超载超速什么的，别说管得不多，就算遇到有人检查，也不过是罚一下款就了事，何况是有手续的面包车。”
然而，正是这些满载情义的超载车夺走了很多人的生命。
时间推向2012年6月7日，武山县马力镇付门村村民刘某驾驶一辆三轮车，由南向北行驶至贺岷公路武山县滩歌镇街道时，刹车失灵，造成5死7伤的事故。经调查，事发当天刘某无照驾驶。而“1·07”重大车祸中，驾驶员董满红虽然有驾照，但是在去年6月份才考取的，8月份便买了辆五菱面包车。事实上，据记者了解，董满红买完车后一直都往返于四门镇和武山县城之间，去村庄的次数很少，按照事故组的调查，出事前，董满红对整个道路并不熟知，且操作不当。武山县公安局交警大队大队长郭恩林说，这样的道路本不该行驶，但董满红不仅非法超载运营，而且速度也快，在山路拐弯处猛然刹车，导致车轮打滑翻下深沟。
随着农村经济的繁荣，人们终于完成了从挤三马子到轿车的华丽转身。但人为的车祸因素却随之而来。由于农民交通安全意识薄弱，监管措施不到位，农用车、轿车非法载人屡禁不止，交通安全频亮红灯，俨然成为公路“杀手”。
事故发生后，尽管村民们惊愕而后悔，但记者询问村民以后是否还坐这样的车时，“当然要坐，我坐这样的车到镇里只需要40到50分钟，走的话得要几个小时呐。” “以前我们挤三轮车或者摩托车，现在有了轿车怎么可能不坐，除此能坐啥车呀？”话语中透露着无奈。
“这几年，农村出外打工者富裕后购买了大量的现代化交通工具，电动车、摩托车。即使是轿车也已经进入寻常农村群众的家中。但由于道路交通安全设施的建设和管理还跟不上道路建设的步伐，大量农村道路成了没有信号灯、标志标线和防护设施的裸路。这让农村道路陷入了公路通了，路面好了，事故却多了的尴尬局面。”四门镇人大主席魏治宇如是说。
“虽然我们镇上每年都组织干部和交警宣传安全知识，包括驻村干部劝导，但在农村超载的现象其实很普遍。”魏治宇说，比如一辆面包车坐15人左右或者一辆摩托车坐3人都是普遍现象。对此，附近的农民并不在乎，不少人都表示，超载一点无所谓，只要不影响司机开车就行。
监管之难
乡村路点多线长警力不足
发生在乡村道路上的这一幕幕血淋淋的事实无疑是在拉响农村交通安全的警钟。来自省交警总队的数据显示，2010年以来，全省范围内发生的一次死亡3人以上的道路交通事故中，发生在农村公路的就占一半。而一个不容忽视的事实是，乡村道路点多线长,基层警力又严重不足,技术装备也非常有限,因此安全监管难度很大。
“目前，乡村轿车的纳管缺乏及时、动态的管理。”武山县公安局交警大队大队长郭恩林介绍，武山县截至目前15个乡镇乡乡通油路，344个行政村村村通公路。其中97个行政村通柏油路，113个行政村通水泥路，行政村通柏油路、水泥路率达到61%，村通沙砾路39%。但管理农村公路的警力不到20人，警力不足给农用车以及农村新增轿车管理方面留下了“漏洞”，也成为乡村交通事故频发的隐患。
“乡镇交警人数不到全省交警的10%，却管理着70%以上道路，目前交警中队的建制普遍较少，乡镇中队警力长期紧缺与当前农村经济持续发展，机动车数量成倍增长，农村公路条件不断改善的现状形成突出矛盾，已远远不能满足农村公路交通安全管理工作的需要。” 郭恩林说。
武山县交警队事故股一位民警坦言，在农村，无牌无证违法驾驶现象大量存在，一些报废或盗抢车辆，也多流向农村。所有这些隐患，全靠警力排查，但是到哪里去找这些人手呢？但相对而来的却是农村轿车在不断地增加，以岗头村为例，2010前该村无一辆轿车，但截止到事发，该村已有轿车3辆。在整个武山县，两年来，仅农村轿车就增加100多辆。
事故股民警的困惑，只是当地农村公路交通安全现状的一个缩影。“出门拖拉机，回家小货车。10人小面包，挤满20人。司机没驾照，山上开快车。车子刹不住，沟底去吃灰……”这是在当地农村流传较广的关于农村客运的顺口溜，生动地描述着农村客运市场的现状——违法驾驶、超载严重、超速行驶、车祸频发！
近年来，农村县乡道路建设突飞猛进，基本上达到镇镇相连，村村相通，但与城市高清探头监控，各个路段醒目标志提示或者交警指挥不同的是，由于乡村道路普遍属于三级以下道路，交通标志、标线和安全设施匮乏，道路行车条件差，交通运输网络不健全，也导致乡村交通事故增多。
隐患浮现
诸多难题亟待破解
据兰州交通大学交通规划研究所副所长宋钢分析，农村交通事故多发，农民多成为交通事故的受害者，根本原因在于农民的交通安全意识普遍偏低。
宋钢说，目前的现状是，甘肃省还没有形成通力合作的交通安全宣传网络。首先，从宣传的人力上来说，目前的交通安全宣传，基本靠交警一家。一是靠交警路面执勤时的宣传，另外是交警的上门宣传。路面的执勤民警的宣传，还常常因地方政府对交通管理认识不到位而遇到阻力。一些地方政府不但没有承担起交通安全宣传的职责，反认为交警出来执勤，导致一些村民不敢出行，影响了当地的经济发展，因而不赞成交警外出执勤。在交警这方面，警力不足是全省交警的普遍问题，单单是应付发生在眼前的大大小小的交通事故，就已疲于奔命，更不要说抽出警力来全方面开展交通安全宣传了。
事实上，乡村客运能力的不足，也造成村民挤车超载现象。在武山县岗头村，抑或是全省许多乡村，基本没有班车，村民出行只能坐摩托车、农用车。宋钢表示，随着农村经济不断发展，“村村通”公路建设不断推进，汽车、摩托车下乡等政策使农村车辆快速增长。与此同时，发生在农村地区的交通事故也出现增长势头。
记者在武山采访时看到，当地附近四邻八乡的村民都忙着置办年货，蜂拥赶集，而受地理条件的限制，交通不便是制约这里村民出行的瓶颈。为了图方便，个别村民法律意识淡薄，自我保护观念不强，以至于置自己的安危于不顾，搭载超员车的案例时有发生。就此郭恩林表示，武山县将从“1·07”事故中吸取沉痛教训，在全县将展开道路交通安全大排查，全面开展拉网式的农村道路安全大检查，并对全县驾驶员进行安全驾驶培训，多方并举消除安全隐患。
宋钢说，要切实落实农村道路交通安全监管责任，就要从源头上制止微型客车、轻卡汽车、农用三轮车、拖拉机非法载客现象。但要想让广大农村居民出行“走得了、走得安全、走得经济”，还有诸多问题亟待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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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山新闻，新鲜有料。可以走尽是天涯，难以品尽是故乡。距离武山县再远也不是问题。世界很大，期待在此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