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家乡事,品故乡情


上接版这个建国初期村民连地瓜干都吃不饱一到灾年就靠

滕州日报 2014-02-08 16:47 大字

(上接B01版)这个建国初期村民连地瓜干都吃不饱、一到灾年就靠讨饭糊口的穷山村创造的?又有谁能想到,这个穷山村巨变的掌舵人,竟是一个缺腿少手、“死而复生”的“烈士”(村民们曾以为朱彦夫牺牲了)?

朱彦夫能干上支书,是因为两件事。

回村后,朱彦夫躲在小屋里,先是继续艰难地锤炼自己:从舌舔饮食,到抱勺自食,自己解便。“脱胎换骨”的他,终于有精力打量自己的村子了。

他看着乡亲们吃不饱、穿不暖的样子,寝食难安。怎么才能过上好日子?有打开福门的钥匙吗?苦思冥想好几天,想到自己在荣军医院时自学了点文化,了解了很多事,明白了很多道理,有了:“办图书室!文化是钥匙。”

通情达理的媳妇陈希永当然支持。可困难也明摆着:房子、书架、图书哪里来?

朱彦夫和媳妇一合计,娘那间屋还算宽敞,就把图书室办在那儿。

书架怎么办?深夜,风吹得老屋顶上的草沙沙作响。踱步到饭棚前,老朱一激灵:这不是有给娘做送终寿器的木板子吗?他硬着头皮到了母亲房间,一提这事儿,老人眼泪扑簌簌掉:“什么都依你,这个不依。”

孝子朱彦夫,跟娘动心眼儿。他憋在屋里,不吃不喝。媳妇叫不答,弟叫不理,娘叫不应。憋了半天,还是娘心疼儿子,勉强答应了他的要求。朱彦夫弯腰垂首,在床上给娘磕了一个响头。

就差书了。朱彦夫让妻子从床铺盖底下,拿出积攒下的97元3角2分钱,又卖掉家里仅有的一头猪和半瓢鸡蛋,一共是172元。10多天后,200多册通俗又实用的图书摆上了书架。全乡第一个乡村图书室终于开张了。

一时间,图书室门庭若市。村民们大多不识字,手里捧着书看不懂,干着急。朱彦夫就一篇篇念给大伙儿听,念得口干舌燥、嘴角都抽搐了。

这样下去不是个长法。朱彦夫又有了大胆的想法:办夜校。村干部们同意后,很快把南山上四队的仓库挤出一间,垒砌了些石板石凳,打了块小黑板,夜校就算是开起来了。

“朱老师”大概是全国讲台上动作难度系数最高的一位:两截断臂夹不住粉笔,就把粉笔套上弹壳,一使劲写字,弹壳边缘就嵌进肉里,钻心疼;站时间长了,双腿失去了知觉,经常一到下课,迈不开步子,直接摔倒在讲台上;夜校离家有2里地,晚上看不清山路,不知摔倒过多少次,多亏他练就了一个自我保护的“妙招”,摔倒时双臂快速抱住脑袋,才一次次躲开了生命危险;有一次摔掉了假肢,为了不耽误上课,他硬是爬到了教室……

700多个夜晚,无论寒暑、雨雪,“朱老师”从没缺过一次课。这个连高小生都没出过的山村,有100多个学员学会了写信、看书、算账,10多人先后当了会计。

这样为大家伙儿操劳、吃苦的好人,上哪里找?两年换了3任支书、人心涣散的张家泉人,终于看到了一个肯干、能干的带头人!1957年春,老支书请辞,村支部成员纷纷推举朱彦夫接任。

干还是不干?

朱彦夫说:“不是不想干,可哪有憋在家里干工作的?”党员们说:“你就给大伙儿打打谱就中。”朱彦夫看着大家恳切的目光,咬紧了嘴唇。

最后投票表决,8名党员全票通过。村支书的担子,就落在了这个伤残军人肩上。

老母亲听着儿子干了村支书,生了气:“你有口气,俺还有个儿子。你累死了,俺找谁去?咱不干!”老朱说:“娘,你儿子是党员,铁打的,命硬。”

一上任,朱彦夫就拄着拐,拖着17斤重的假肢,臂上搭着块随时擦汗的毛巾,深一脚浅一脚,到田间地头查看生产,逐门逐户探访民情。

朱彦夫说:“身子骨好的村支书检查生产,顺手抓起一把土,就能看出地刨得多深,种子种得够不够密。我呢,就要趴到地上,用胳膊扒,扒出种子,看看够不够标准。”

几个村干部考虑到他的身体状况,都劝他不要出门,甚至找人看着他。朱彦夫火了:“哪有‘家里蹲\’干部能干好的!”

为了躲开众人,朱彦夫出门调查都是“偷”着,他把时间放在了晚上。

山里的秋天,露水上得快。如洗的月光,低鸣的蟋蟀,把这秋夜衬得越发寂静,只有通往村里南山的小路上,朱彦夫的拐杖和假肢“咯咯吱吱”“叮叮当当”地响着。只剩最后一个小陡坡了,朱彦夫一分神,拐杖拄空,重重地摔在地上不算,又滚了好几米,摔进沟里。假肢摔掉了,残腿上的截肢面也被戳破,用手臂摸一下,才发现绷带都被黏糊糊的血水湿透了。朱彦夫忍着疼,干脆背起拐杖和假肢,一点点儿爬上了南山顶。

已经是下半夜了。借着月光,从山顶向下望,看着山村残破狰狞的沟壑,朱彦夫陷入了沉思。

天一亮,上山的村民发现了已经枕着假肢睡着、浑身湿透的朱彦夫,赶紧把他叫醒,连抬带抱下了山。

村民们心疼地说:“你大半夜上那儿干啥啊?”

他沉默着。他是在找“路”啊!

主意慢慢拿定:治山、治水、造田、架电。一个个山里人想都没想过的大工程,在张家泉热火朝天地展开,一干就是10多年。

张家泉三面是山,本就不多的土地被三条大沟分割得七零八落,由于常年洪水冲刷,沟内乱石密布。土地少,收成低,打下的麦子用瓢量。人多地少的矛盾不解决,张家泉村就永远吃不饱,一定要把三条沟治理好,让荒地变良田!

忙完秋收,张家泉村200多名男女劳力,浩浩荡荡开进了1000多米长的“赶牛沟”。兵分几路,有的开石运料,有的下沟挖墙基,有的挖土垫地。白天农业劳力干,晚上副业劳力接着干。一个冬天下来,荒了几代的“赶牛沟”,一下子变成了地下暗渠,上面变成了40多亩平整的良田。

村民尝到了甜头,又干了两冬,“舍地沟”“腊条沟”也荒地变沃土。有土地,就有粮食,张家泉人第一次吃上了白面馒头、小米面煎饼。多年没娶进一个媳妇的张家泉村,一年就进来了10个。

层层叠叠的果园里,密密的枝桠在寒风中摇晃着。虽是零下8度的气温,摸着砖石犬牙交错的暗渠桥涵,我们仍觉得暖和,像有一股热流在体内激荡。一些老辈的村民听说是来采访朱彦夫的,纷纷上前给我们介绍,当年老朱在哪里摔倒过,自家当年多了几百斤收成,一说起来就停不下。

村民们服了朱彦夫了。

“山顶松树戴帽,山下林果缠腰”。朱彦夫上世纪六十年代初提出的这个口号,置于现在都不过时。口号需要落实。村民们呼啦啦涌上了山,一年接着一年干,张家泉上千亩荒山全部披上了绿装。现在,村里产的苹果都卖到了国外。

1975年秋天,朱彦夫的老母亲一病不起。那时政府刚号召实行火化,老人把朱彦夫叫到跟前:“儿啊,苦啊罪啊咱都受了,可千万别把我烧了啊。”

几天后,老母离开人世。村里人议论:老朱能舍得把母亲烧了?朱彦夫二话不说,强忍住悲痛,叫过张茂兴,让他负责母亲的殡葬事宜——火化。

夜深人静,朱彦夫佝偻着跪在灵堂,双臂捧着母亲的骨灰盒,泪如雨下:“娘啊,你别恨我。等儿到了那边,再好好伺候你。”

在朱彦夫母亲住过的老屋前,我们伫立良久。是啊,为了移风易俗,朱彦夫让亲娘当了“教材”。对于张家泉来说,那一缕青烟,何尝不是一阵清风。

那时候,村里没有办公室,朱彦夫家那间狭窄的屋子就是会议室。支部开会,一开就到深夜。陈希永头胎临产,羊水已破了,找人传话,老朱说“不急,不急”,继续开他的会。这天晚上,会一直开到半夜,而陈希永,把女儿生在了家中的茅草屋里。没过两天,朱彦夫又让还没缓过劲儿的媳妇推上小车,上了打井工地……

朱彦夫不止一次对全家人说:“咱家有特等残废这一个‘特\’字就够了,绝不容许再有一个‘特\’字——特等公民出现!”

对家人严苛得近乎“残忍”,但他视民如伤,百般呵护。朱彦夫的大女儿朱向华告诉我们,父亲每月的伤残金,大部分都用在了集体的事和接济村里的穷人、病人上。上级每月配给他的白面、红糖,他也总要分一些给四邻八舍的老年人、五保户、病人和烈军属。为了架电买材料,父亲更是花光了所有的积蓄。

谁能想到,村里惟一吃“国库粮”的支书朱彦夫,竟成了全村欠债最多的人,很多次家里连盐都没钱买了。当支书25年,朱彦夫只让村里报销过50元钱,还是为了招待给村里架电的工人。25年里,他也从没接受过村里一次宴请,没吃过群众一顿饭。

“老朱一个国家的功臣,这么多年为了咱村,流尽了血汗,没得一点好处啊。”村民张吉才感慨,“老朱就是俺们村的‘好党\’。”

用生命赓续传统

“读者能从《极限人生》中感悟到先烈的不屈、革命战士的凛然正气、伤残者的自强,从而汲取做人的力量,那么我也就不会因空熬时光而羞愧了。”

——朱彦夫

朱彦夫对我们说,他从朝鲜战场上下来,就再也不吃土豆、圆葱和胡萝卜。

“土豆、圆葱,看着就恶心。我们趴在战壕的雪窝里,就着雪啃生土豆、生圆葱,啃半个月,啃吐了;胡萝卜,看着就伤心。战友为了拔胡萝卜给大伙充饥,身中27弹……”

深入骨髓的记忆,岂止是食欲,还有嘱托。

“你一定要记住,一个连的消亡,在战争史上可能不算什么,可你要想法儿把这壮举记录下来,告诉后人,我们死也瞑目了!”

这是在骨山血河的250高地上,连指导员高新坡弥留之际,一字一句留给朱彦夫的。

从那一刻起,这嘱托就镌刻在了朱彦夫的心灵深处。怎么才能让大家铭记?口传,笔传。“我不会写,就用口说吧。”

朱彦夫作的第一场报告,是1952年的清明节,他正躺在泰安荣军疗养所的床上,被附近一所中学请去。当他讲到那场全连覆没的英勇悲壮的战斗,人群中一片静默,随即有低泣声传来,渐渐这哭声连成一片,最后变成了“向最可爱的人学习!”“向最可爱的人致敬!”的口号声。

朱彦夫自己也没想到,听众会有如此强烈的反应,他感到非常欣慰。他突然想到了战友的嘱托——我一定要不辞辛苦地讲下去,用嘴巴完成战友的遗志!

从1952年开始,到1996年突发脑梗塞倒在讲台上,44年间,朱彦夫拖着残腿,每请必到,奔走大江南北,无偿作了1000余场报告,听众达几百万人,所到之处,都会引起听众的强烈共鸣。在人们眼里,朱彦夫是信念、意志的标尺,是力量的象征!

为了作报告时不上厕所,他不敢喝水,每一次都讲得口干舌燥,激动得头昏眼花。讲到沉痛处,他和听众一起落泪;激昂处,恨不得一起呼喊。有时,他陷入回忆,哽咽着,哆哆嗦嗦地用磨光的手臂从口袋摸出火柴和烟,用两膝夹住火柴盒,用双臂夹住火柴柄一擦,点燃香烟痛苦地深吸一口,表情沉痛忧郁。

每作一次报告,朱彦夫就像又到死神门口挣扎一回,和战友生离死别一次,回到家就像大病一场。但为了战友的嘱托,为了让更多的人理解他们的付出,珍惜他们用生命换来的和平成果,为了重燃那因种种原因而黯淡下来的生命之火,他觉得值!

有一次,朱彦夫应邀去一所中学作报告,一个孩子会后问他:“朱爷爷,有的同学在议论,当年你们打仗那么拼命,不是太傻了吗?现在办啥事都讲钱,你拿了学校多少钱?”

这话深深地刺痛了朱彦夫,作为历史的见证人,自己必须告诉孩子们,世界上还有比钱更重要的东西,还有很多安身立命的道理。但是,自己还能有多大的精力、作多长的报告?

书!只有写书!把共产党人为国家为人民的利益甘愿牺牲的凛然正气写出来,把一个特残军人自强不息、挑战生命极限的精神信念和奋斗历程写出来!浇灌那些干涸荒瘠的心田!

但是,真要动笔,谈何容易!肚子里“墨水”不够,写字又困难。朱彦夫很早就有个念头,自己攒钱,到时候雇个“秀才”写出来,也算了却指导员的遗愿。但是,想来想去,还是不行。

写还是不写?又如当年的“生”还是“死”一样,摆在了他面前。

“写,可能不是最好的,但我写出来了,就是最好的。”

1987年,在专程来看望的迟浩田将军鼓励下,朱彦夫终于拿起了笔。他把被子叠成“方块”,垫在大腿上,再把写字板放在被子上,弓背低头,用嘴含着笔尝试写字。口水顺着笔柄往下流,浸湿了稿纸,换一张重新写!再湿再换,开始每天只能写十几个字。长期的弯腰弓背让他头晕目眩,各处伤口疼痛难忍,似乎又经历了一次手术台上的洗礼。

朱彦夫走火入魔了。有时嘴上叼着笔,却当成烟去点;在床上点烟,烧着了蚊帐或被子;夜里突然想起什么情节,爬起来记在纸上;有时喊着“冲啊……”从床上滚落下来,甚至爬出门外,自己还浑然不知。

整整七年,2000多个炼狱般的日日夜夜,朱彦夫这个一天学都没上过的人,翻烂了四本字典,用掉半吨稿纸,终于在1996年7月出版了33万字的自传体小说《极限人生》。

拿到新书的那天,朱彦夫把自己关在屋里,恭恭敬敬地在扉页上写满了战友的名字,然后双膝跪倒,将其点燃。蓝幽幽的火苗里,他仿佛看见,字字句句化成了一曲悲歌、一幅挽联,唱给了烈士们期盼已久的心灵,飘荡在浸透着他们生命和忠诚的山河间。他长舒了一口气,卸下了背了46年的千斤重担。

“当时我想爸爸口授,我替他抄,但他坚决不用。”朱向华说。我们问朱彦夫,为何如此?他的话很短:“我觉得我能行!” 

(下转B03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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