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登岱宗之三思
作为五岳之尊,根植华北平原,耸入苍穹霄汉的泰山,又称岱宗,是我心目中一直敬仰的圣山。1990年春、2003年夏、2013年秋,我先后三次登岳,并集思有三。
三思之一:会凌绝顶,始于足下。1990年春,当单位确定登泰山的消息公布后,我的心情就很是不平静。课本上那些关于泰山的精彩描写,诗词古文中关于泰山的清辞丽句,不时从遥远的记忆深处跳跃出来,亦真亦幻。虽说本身是齐鲁之子,但却一直无缘亲临近在咫尺的心中圣山朝拜。现在即将成行,兴奋之情难以言表。乘车抵达泰安后,我们首先参观了岱庙,之后开始徒步上山。起初的上山之路并不算崎岖,沿途风光也与以前曾经看过的有其他大山别无二致,甚至还略显逊色。然而,当到达中天门后,大家的身体都感到有些疲劳了,但真正的攀登才刚刚开始。果不其然,拾级而上,千回百折,美景处处,目不暇接。随着体力消耗越来越大,石阶却越来越陡。尤其是到了十八盘,几近垂直的石阶仿佛云中仙人信手抛下的青云之梯。登山之人摩肩接踵,恰如前人之足踏在后人之首,后人用头顶着前人之足步步向上。气喘吁吁,腿酸腰软,不时心生“泰山压顶”、“欲倾欲倒”之惧。及至“爬上”南天门,回首俯瞰,万仞之下,云龙游弋,荡胸层云,举目远望,千峰竞秀,云蒸霞蔚,气象万千。顿觉心旷神怡,欲飘欲仙。一股自豪、自信和胜利之情油然而生。疲劳惊惧,遁无踪迹。借着兴致,大家遍游诸景。天街、碧霞祠、观日石、玉皇顶。望碧空寥廓,看苍山似海。这是用双脚走出的喜悦和收获。2003年夏,第二次随队登泰山时,大巴车把我们送到中天门,然后才攀登。虽说景物时新,但总觉得少了点“序幕”,成就感大大降低。2013年,十一长假刚过,选择周六自驾,与妻再登泰山。先是乘坐大巴至中天门,然后挤入长长的人流大军购买索道门票,经过足够长的移动,终于坐进缆车。一路北上,仿佛飞机上掠影。尽管秋色正浓,只见脚下一簇一片或绿或红的树叶一晃而过,很快抵达南天门西站点。虽说陪妻逛完了山上景点,但总觉得“头重脚轻”。在回淄的路上,问妻有何收获,妻答:普通一日游。是啊,现在来泰山的人们,不仅岱庙不参观了,中天门一段不走了,连精彩的南天门一段也放弃攀登了。乘车上山,转转看看,乘车下山,喝酒吃饭,成为旅游的套餐。遥想当年,如果孔子等人坐索道上泰山,恐怕他们给后人留不下“登泰山而小天下”等名句。科技进步,交通便利,带给人们的是快捷,省却的是体力。但却失去了原始的登山意义。毕竟攀登过程之美甚于山顶走马观花。
三思之二:坚韧不拔,勇于担当。在登泰山的人群中,大致可分为五类。一是首次登泰山者。这些人意气风发,豪情万丈,勇往直前；二是还愿者。这些人有年长者,有情侣,因为前次的愿望得以实现,他们满怀虔诚,步履轻盈；三是多次攀登者。他们流连大自然的壮丽景色,寄情山水之间,乐此不疲,逍遥自在,气定神闲；四是外地游客。三五一帮,风风火火,不求面面俱到,只为到此一游；最后是泰山挑夫。他们是登山路上的一道靓丽风景。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他们光着膀子,肤色黝黑,一根长度适合的扁担,挑着重达几十斤甚至上百斤的物品,负重攀登却很少歇脚。每当小憩,偶尔与游客聊上几句,然后继续“之”字前行。他们虽说延续着人类最原始的劳作状态,靠体力生存,但他们同样有着“中国梦”。与所有游客不同,他们天天重复上山下山,为的是给山顶上的客人、管理人员送上新鲜的饮水、食物等物品的同时,实现致富之梦。据说,十多年前,泰山风景区进行大规模建设,泰山挑夫多达几百人。他们从小到一瓶泉水,大到卫星信号传输设备,全靠肩扛腰背。仅十八盘,落差近400米,1600多个台阶,相当于130层的高楼。挑夫们上下穿移,脚踏实地,坚韧不拔,勇往直前,塑造了特有的挑夫精神。随着景区建设逐步完善,现在的挑夫所剩不多。也可能在不久的将来,泰山挑夫将从登山之路销声匿迹,彻底退出历史舞台。但他们曾经塑造的精神将与泰山永恒。
三思之三:海纳百川,有容乃大。泰山的海拔高度不及华山、恒山,为何却被独尊为五岳之首?这是登山者经常思考的问题。当了解了泰山的历史文化后,你就会觉得它名副其实。它深厚的文化内涵,独特的精神气质,宽广的包容胸怀,是构成泰山高尚、坚毅、稳重、壮美的基本内涵。它拔地而起于华北平原东部,绵延厚重,气势恢宏,赢得封禅,是国家统一和君权神授的象征。东方朔认为,泰山吞西华,压南衡,驾中嵩,轶北恒,为群山之最。它雄踞神州东方,乃紫气之源,万物之所。岁月沧桑,朝代更迭,泰山留下了两千多处石刻碑碣,是中国所有名山中最多、保存最完好的。它集儒、释、道三教合一,并行不悖,展现了博大的包容胸怀。是团结一致、国泰民安的象征。因此,虽历经数千年,历朝历代,人们对泰山的敬仰有增无减。
岱宗夫如何?齐鲁青未了。自古以来,关于泰山的赞叹诗文汗牛充栋；每年来泰山旅游者何止千万。然二十年间吾三登泰山,亲睹徒步攀登者日减,靠交通工具到此一游者越来越多,忍不住写了以上拙文。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无论科技如何发展,交通如何便捷,切莫丢了泰山精神:“会凌绝顶”的攀登意志；“重如泰山”的价值取向；“不让土壤”的博大胸怀；“捧日擎天”的光明追求；“国泰民安”的美好寄托。
泰山之壮美,尽在攀登过程之中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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