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 蛋 ◎张秀云
[摘要]◎张秀云
变蛋这个词,与其说是名词词组,不如说是动宾词组来得生动,一只生鸡蛋,在生石灰和食用碱的怀抱里,在草木灰或者锯末的襁褓中,慢慢地脱胎换骨,出脱成迥异于一只白煮蛋的另类形象,中间这个过程,这个“变”的动作,可不就是施魔法一般吗?
最初人们无意间发现变蛋的时候,也是惊异于这种变化,胆壮者才敢拾起来尝尝,是啊,那晶莹剔透的黄,那滑亮中松针一样的美丽花纹,哪里是一只寻常鸡蛋该有的模样?而一尝之下,口感之好,惊为天物,于是制作方法很快被研究和改良。变蛋初现的传说有许多个版本,大体相同,都是无心插柳,是鸡蛋或者鸭蛋与生石灰、草木灰的金风玉露一相逢。鸡蛋和鸭蛋“变”法相同,但变出来的模样迥异,变鸭蛋是墨绿色的,吾乡人称之为皮蛋,或者松花蛋,通常所称的变蛋,专指变鸡蛋。
变鸡蛋在故乡很流行,有的村子甚至以此为产业,家家操此行当,乡亲们也都很喜欢这个口味,谁家都能摸出几个来。小时候,每逢舅舅来,父亲常让我摔几个变蛋,切了给他们下酒。变蛋很好剥皮,往地上一摔,外面包裹的那层石灰木屑连着蛋壳一起裂开,用手轻轻一脱,琥珀样的鸡蛋便弹出来。变得好的鸡蛋,蛋白晶莹透明,嚼起来又弹又嫩,蛋黄呈金色,糯糯的,内里是一汪糖心,味道特别鲜美。我最喜欢切变蛋这个活计,切成四半后,金黄的糖心粘在刀刃上,用指头小心地抹下来,伸舌头去舔,柔软滑糯的糖心落在舌尖上,香沁肺腑,销魂蚀骨,让人舍不得咽下去,要眯上眼睛,多体味一下它存在的快感,甚至后来,刀刃也拿起来舔一舔。我向来都是用刀切变蛋的,那天发现,我的灵璧老乡、“舌尖上的中国”总导演陈晓卿,他小时候吃变蛋,为防糖心流失,是扯一根细线来切的,此举妙是妙哉,只是,岂不少了舔食糖心的先得之乐?
切成四半的变鸡蛋,放点醋、生抽、辣椒和蒜泥调一调,变蛋身上的微涩就没有了,最宜下酒,它与油炸花生米、凉拌萝卜丝一样,都是最佳酒伴侣。当然,这是闲来无事的吃法,农忙时就另样了。麦收时节,家家都会提几个变蛋放在地头,每人揽老宽一趟子小麦,挥舞着镰刀,头也不抬地割,半天下来,累了,也饿了,就坐到地头的杨树底下,把变蛋往树干上一磕,剥开来,大口咬了吃。吃几个变蛋,喝一碗凉开水,或者一瓶冒着沫儿的啤酒,擦把汗,靠在树上休息一会,再接再厉。跟着拾麦穗的我,如今还记得坐在地头吃变蛋的情景,彼时,金黄的麦浪绵延无际,一树树杨叶在风里哗啦啦波涛汹涌,蓝空里布谷鸟“朵咕朵咕”地飞过,我沉醉于一只变蛋的美味里,不知疲为何物,不知今夕何夕……
与变鸭蛋相比,吾乡人似乎更喜欢变鸡蛋,也许是故乡水少,鸭蛋不及鸡蛋更多的缘故。变鸭蛋的吃法似乎比变鸡蛋更多,除了切开凉拌,或者和成盒的嫩豆腐一起凉拌,我更喜欢用它做粥。那年在一家茶楼里吃过一回皮蛋瘦肉粥,惊艳于它又滑又糯的美好滋味,回家来几经尝试,厨艺渐趋成熟,友情提示一下:做此粥,皮蛋丁一定要晚下,出锅前几分钟再投进去即可,下早了,皮蛋煮得稀烂,就神魂俱丧了。
变蛋这东西,许多人爱之如命,却不敢多吃,怕含铅,但做变蛋的乡亲告诉我,现在做这个,早都不加那种含铅的黄丹粉了,她发给我一个加工现场的小视频,把鸡蛋从加了食用碱的石灰浆里捞出来,丢到堆成斜坡的锯末上骨碌滚下去,接下来,就是封存和晾晒了。
厚厚的变蛋壳很好玩,记得小时候,每年夏天我都会留几块,与凤仙花叶一起捣碎,用来染指甲。壳里的石灰和碱能起到固色作用,包出来的指甲鲜红又明亮,那种红亮,和舌尖上的变蛋糖心一起,一直明媚在童年的记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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