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 悟 ◆张朝霞

可能是天性的回归，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我的心便开始愿意亲近一些最朴实和原始的事物，这些事物可能是一块造型古朴的美玉，也可能是一块妙趣横生的石头，可能是一小截暗香袭人的沉香木，也可能是一件棉麻的手工禅袍……

所以，当回到灵璧的大哥电话问我想要什么礼物的时候，我不假思索地张嘴就说：“石头”。但随即考虑到已不再年轻的大哥回程时还要带着多病的大嫂，忙又惴惴不安地说道：“不是那种大型的观赏石，造型小巧雅致能放在案头把玩就好！”虽然明白有些东西需要一种缘分，可望而不可求，但仍然怀着一种小小的希翼期待着。

随后的两天时间，大哥给我发来几张图片，可当我看到这些图片的时候，说实话，我的心是拨凉拔凉的。这都是啥啊？明明就是几块土坷垃嘛！算了算了，可能我这憨厚老实的大哥只知道持家过日子，身处灵璧而不知灵璧石为何物也是有的。于是我对电话那头的他说：“算了大哥，你别操心了，我不要了，你和大嫂安然回家就行了。”

许是听出了我话语里的失望，他说：“那些品相极好的或是大型的我还真没本事弄到，但这几块小石头造型也还是不错的，你别看它现在灰头土脸的，稍后你再看！”“……”我素知他的倔强，于是没有吭声。

果不其然，几个小时后，他又发过来几张图片，果然让我眼前一亮。我仍能清晰地看到这些小石斑驳的纹理和石肤的润泽。他把这些造型各异的小石一一托在掌心拍给我看，那种质朴的天然雅韵一下子就让我满心欢喜。“这，这是刚才那些个……？”我惊诧地问道。“是啊！”他语气里有一丝孩童般的得意：“这灵璧原石出土后就像池塘里刚挖出来的莲藕，我把它们浸泡后，小心地清洗干净上面的泥沙，又简单地打了一层保护油，这样，它就呈现出它本身的面目了！”

一时间，我竟有些哑然，我这俗人终究还是改不掉“以貌取人”的浅薄啊！

电话那头的大哥当然看不到我的这份羞惭，他仍然以一贯的不疾不徐的语气说道：“这些灵璧石是亿万年的精灵，它们都是有生命的，孕育在这块土地里，得以有缘才能遇到，到了爱石之人的手中，就要好好养护它，所谓养石即养心，你亲近它，经常用手去抚摸它与它对语，它便得人气，表皮才会形成包浆，而包浆越凝重，赏玩价值就越高……”

他兀自在电话那头说了老半天，大概觉察到我这边没有回声，便问：“霞子，你在听吗？”“在呢。”“这几块小石再配个小托不也挺好看的吗？”“是的，我为我刚才的眼拙感到羞愧！”“哈哈，这是我们当今社会的通病啊，急功近利的思想已经让我们很多人失去了真正的审美能力，我们当中很多人有眼不识金镶玉也是有的啊！”“这点，我同意。”想到我刚才的那种心理状态，不由得深有感触地说道。“石不能言最可人，与石为友，以石为师。赏石就要学石，读石，才能领悟其藏石的真谛啊……”“这个世界很小，小到彼此一个转身一盏清茶就可以遇见；这个世界又很大，大到一旦擦肩便无论如何再也寻不着……我停下脚步，静静欣赏那方石，周遭的一切忽然消失不见，独剩下我和它。”放下电话后，我突然想到那位灵璧诗人的这首小诗。

于是，我决定把那几块即将见面的灵璧小石置于我的案头，我要时常与它对语，与它为师亦为友，从而洗去我身上的浮躁，退去我内心的“虚火”。我更愿接受它的“教化”，摒却浮华见真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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