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璧张氏园亭考 □周宝芳
灵璧张氏园亭又称兰皋亭,是北宋时期著名的私家园林。欧阳修、曾巩、黄庭坚、贺铸等文豪游览于此并留下诗篇。苏轼应张家后人请求,欣然为之作记。康熙《灵璧县志·方舆志·古迹》云,园亭位于今灵璧县城西凤凰山之南,故汴河之北。
园林盛景
灵璧张氏园亭因苏轼《灵璧张氏园亭记》而享誉古今。园亭内的景观是什么样子呢?从宋代文人的诗文中可以了解园亭的大致景观:
(一)树木高大,葱郁茂密。苏轼《灵璧张氏园亭记》云:“其外修竹森然以高,乔木蓊然以深”、“椅桐桧柏,有山林之气”。贺铸《游灵璧兰皋园》诗有“深径万株合”、“潇湘移翠栽”、“岱松佩萝茑”句,宋祁《兰皋亭》诗有“春桂开前坞”句,刘跂《题张氏园亭两首》诗有“林桃映舞衫”句。刘攽《灵璧张氏园亭》有“密竹换啼鸟”、“悬藤林下坐”句。说明灵璧张氏园亭有桐树、桧树、柏树、桃树、桂树等树种,树木葱郁茂盛。还有盘旋的紫藤萝、葱绿连片的翠竹。
(二)假山绵延,怪石嶙峋。苏轼《灵璧张氏园亭记》云“取山之怪石,以为岩阜。”刘攽《灵璧张氏园亭》诗有“丛石千岩秀”、“响石洞中居”句,黄裳《灵璧游张学士园》诗有“石疑六丑默难问”句,说明园亭构石为山,营造宜于归隐的山林气息。从一些宋人笔记小说中可知,园亭以灵璧石缀山造景为主,并且收藏不少珍品灵璧石。宋张邦基《墨庄漫录》记载,灵璧兰皋园中有一块称为“小蓬莱”的灵璧石,据说有醒酒的功效,宣和年间被征入皇家御花园中。
(三)亭台楼榭,古色古香。苏轼《灵璧张氏园亭记》云:“华堂厦屋,有吴蜀之巧”。贺铸《游灵璧兰皋园》诗有“飞梁荫菡萏,攒栋跨崔嵬”句,宋祁《兰皋亭》诗有“疏椽构迥轩”句,刘跂《题张氏园亭两首》诗有“定非铜雀榭,似是雨花岩”句,说明灵璧张氏园亭中建有一些吴蜀风格的亭台楼榭。
(四)池塘荷花,含苞待放。苏轼《灵璧张氏园亭记》云:“因汴之余浸,以为陂池”,“蒲苇莲芡,有江湖之思”。贺铸《游灵璧兰皋园》诗有“清池百亩开”、“飞梁荫菡萏”句,刘攽《灵璧张氏园亭》诗有“密竹换啼鸟,清池添放鱼”句,王安礼《题灵璧兰皋张氏园亭》诗有“池塘脉脉春泉动,亭馆阴阴夏木凉”句,说明灵璧张氏园亭中建有池塘,种植荷花、芦苇、芡实等,鱼鳖畅游其中。
(五)园圃花卉,争芳斗艳。苏轼《灵璧张氏园亭记》云:“奇花美草,有京洛之态”。贺铸《游灵璧兰皋园》诗有“淮海劚红药”之句。说明灵璧张氏园亭建有花卉区,红色的芍药鲜艳夺目。
(六)菜畦果蔬,馈赠亲友。苏轼《灵璧张氏园亭记》记载:“果蔬可以饱邻里,鱼鳌笋菇可以馈四方之客”。宋祁《兰皋亭》诗有“秋菘(新鲜蔬菜意)接后园”之句,刘跂《题张氏园亭两首》诗有也“园蔬佐酒椀”诗句,说明灵璧张氏园亭专门留一片种植四季蔬菜的地方。
由此可见,灵璧张氏园亭叠石、堆山、理水、筑亭,山水、花木、鱼虫、亭台皆备,堪称中国古代私家园林的典范。
家世显赫
在北宋文人的诗文中,灵璧张氏园亭的主人若隐若现,园亭的主人似乎很神秘。也许诗文的指向在当时是明确的,同时代的人当然知道园亭的主人是谁。时过境迁,园亭毁坏了,园亭主人的信息也就模糊了。梳理一些文献资料,张氏园亭的主人身份便露出端倪。从诗文指向中可以看出,主人做过宰相、大学士、集贤校理职务、做过殿中丞、府通判之类的官职。纵观北宋张姓宰相,唯有张士逊符合以上线索。张士逊,字顺之,曾任集贤殿大学士、昭文馆大学士,三次拜相。长子友直做过集贤校理,次子友偁做过殿中丞,三子友正做过大理寺丞(府通判)。
张士逊(964—1049年),阴城(今湖北老河口)人,先祖为唐代名相张柬之。宋太宗淳化三年(992)进士,初授均州郧乡县(今湖北郧县)主簿,除射洪(今属四川)令,历江南、广东、河北转运使。翰林学士杨亿荐为监察御史。宋真宗天禧五年(1020年),57岁迁枢密副使。宋仁宗天圣六年(1028年)三月,64岁拜礼部尚书、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集贤殿大学士。仁宗明道元年(1032年)二月,68岁拜刑部尚书、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集贤殿大学士,监修国史。仁宗景祐五年(公元1038年)三月,74岁为门下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昭文馆大学士,封郢国公。仁宗康定元年(1040)拜太傅,封邓国公(今河南邓县一带)致仕。致仕时,仁宗书写飞白“千岁”二字相赠。
从宋祁《张文懿公士逊旧德之碑》与《宋史·张士逊传》记载来看,张士逊有四子四女,可谓是满门公侯贵胄,钟鸣鼎食之家。
建园奉亲
灵璧张氏园亭又称兰皋园。“兰皋”典出屈原《楚辞·离骚》:“步余马于兰皋兮,驰椒丘且焉止息。”朱熹集注:“泽曲曰皋,其中有兰,故曰兰皋。”兰皋指水畔有兰草的曲折高地。中国人历来把兰花看做是高洁典雅的象征,并与“梅、竹、菊”并列,合称“四君子”。兰喜湿润,水边高地适合养育兰花。
兰皋园的寓意是建园奉亲。贺铸《游灵璧兰皋园》中有“集仙昔荣养,卜筑循兰陔”的诗句。“卜筑循兰陔”,也就是建园奉亲的意思。兰陔,典出《诗·小雅·南陔序》:“《南陔》,孝子相戒以养也;《白华》,孝子之絜白也;《华黍》,时和岁丰,宜黍稷也。有其义而亡其辞。”《仪礼·乡饮酒礼》:“笙入堂下,磬南北面立,乐《南陔》、《白华》、《华黍》。”后用“兰陔”为奉养和孝敬双亲的典实。
虽说灵璧张氏园亭建园的目的是奉亲,实际上此园应为张士逊与三个儿子共同创建。苏轼《灵璧张氏园亭记》中说,写此文时已建园五十余年。此文写于元丰二年(1079年),建园时间应在仁宗天圣年间(1029年前后)。建园之时,正是张士逊第一次拜相期间。建设该园所费不赀,三个儿子应心有余而力不足。应是挑着儿子的名,花老子的钱建设的。此时的张士逊深受仁宗皇帝宠爱,势焰如日中天。当时的士大夫们兴建私家园林蔚然成风。李清照之父李格非《洛阳名园记》记述了当时的盛况。张家财力非一般人家可比,灰色收入且不说,光薪俸就很可观。《续资治通鉴》卷第四十八载:“二月,壬子朔,赐太傅致仕张士逊月俸百千。”因此可知,张士逊家有能力建造这个园林。张士逊兴建私家园林有随波逐流之嫌,但他的园林选址却别出心裁。当时的王公贵族把园林的地址多选在洛阳,而张士逊却选在了离京师八百里远的汴河沿岸小镇。究其这样做的原因,笔者认为有四个因素:其一,建园之处北依凤凰山,南傍汴水,是块风水宝地。其二,建园需大量嶙峋怪石,灵璧石已闻名遐迩,就地取材可节约建园成本。其三,对张士逊来说,建园是为将来养老;建园对儿子来说,是为了奉养双亲。其四,灵璧地处黄金水道上,离京城不远,进可出仕为官,退可修身养性。苏轼在《灵璧张氏园亭记》中就很赞赏园亭主人的深谋远虑。仁宗康定元年(1040年),张士逊在76岁高龄时致仕。仁宗皇祐元年(1049年),张士逊驾鹤西去。张士逊退休后的十年,应经常住在灵璧兰皋园。张士逊之后,其子孙不断对园亭加以增修扩建,兰皋园的景物愈加完备。文人墨客们过此驿站,总会光临此园。文人们的诗文吟咏,使兰皋园的声名不胫而走,远播四方。
苏轼《灵璧张氏园亭记》提到的张硕,应是张士逊三子张友正之子。张士逊长子友直,为官勤勉敬业,来灵璧张氏园亭居住应很稀少。次子张友偁便是张硕的二伯父,即“殿中君”。宋祁《张文懿公士逊旧德之碑》有记载,《宋史·张士逊传》中没有记载,可能张友偁去世较早。苏轼说张硕的父亲为通判府君,宋祁写《张文懿公士逊旧德之碑》并无府通判之说,推测,张友正可能在宋祁为其父撰写碑文之后出任过一段时间的府通判。
张友正好老庄之学。《宋史·张士逊传》说:“张友正后杜门不治家事,居小阁学书,积三十年不辍,遂以书法闻名于世。神宗评其草书,为本朝第一。”张友正后半生多半在灵璧兰皋园中俯仰山林,养生治性,研习书法,过着时而仕、时而不仕的逍遥生活。刘攽“主人昔傲吏,燕翼此衡门”诗句(刘攽《灵璧张氏园亭》),是对张友正在灵璧兰皋园生活的客观评价。
张友正与有苏轼着许多相同的雅兴。张友正草书很有功底,又喜欢赏石。苏轼亦然。从苏轼《灵璧张氏园亭记》称“张氏之子硕”的口气来看,苏轼与张友正在年龄上应差不多。苏轼长米芾十岁,米芾与张友正关系特铁,米芾称张友正为兄,也可以间接佐证。张友正是苏轼莫逆之交王巩的舅舅,这层关系定会加深苏轼与张友正的亲密感。王巩即王素之子。所以,苏轼在《灵璧张氏园亭记》中称,“买田于泗水之上而老焉”,“岁时往来于张氏之园,以与其子孙游”。
毁于兵灾
在北宋文人的诗文中,灵璧张氏园亭屡见不鲜。靖康之难后,南宋文人的诗文中却陡然杳无踪迹。缘何至此?唯一能解释得通的,就是园亭已毁于北宋末年的兵灾。
建炎元年(1127年)五月,康王赵构在南京(今商丘)称帝,徙宗室于江南以避敌。宿州一带为宋金交战的前沿,曾几易其手。宿州所辖灵璧、虹县、蕲县、临涣四个县,也不是世外桃源。淮北的豪门大姓便纷纷渡江南下。此时,张友正应已辞世,张氏园亭的主人应是张硕或其儿孙。张友正外孙陈与义(1090-1138年)于徽宗政和三年(1113年)中进士,在高宗朝官运亨通(后任参知政事)。张硕系陈与义的舅舅,如果活着的话,也届临垂暮之年。张家这样的豪门大族绝不会坐等金兵犯境而引颈受戮。定是高宗南迁之讯传来,张家闻风而动,仓促间跟随官军南渡,把几代人创立的家业留在了灵璧。张家主人走了,园亭便成了无主之园,或遭金兵掳掠,或遭强盗哄抢,繁华兴盛近百年的灵璧张氏园亭便毁于一旦。
此后,灵璧又经历了隆兴元年李显忠北伐、开禧二年(1206)北伐、明初靖难之役灵璧决战等战事,灵璧张氏园亭的奇石、花草、树木便荡然无存。明清时期人们已经不清楚张氏园的具体位置了,所以清康熙《灵璧县志》对张氏园旧址的记载语焉不详。有人说,灵璧西关有一张氏园亭遗石。清代学者认为,此石是“花石纲”遗石的可能性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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