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中犹有楚歌声

芜湖日报 2018-03-28 01:09 大字

霜风渐厉,我想去看虞姬。

虞姬距我仅十五里,在一座以她为名的文化园里。那里我曾去过几次,但我却没有去看虞姬。印象中的虞姬是凄凉又悲伤的美人,我不愿意轻率走近她。

在此之前,我到灵璧渔沟镇天一园看石头,跟在纷沓的队伍后面,在亭榭山石间游荡。不一会我就掉队了,因为在一个转角我遇到了虞姬。天一园里的虞姬正幸福着,她与项羽执手抵额,在低语。那是一块通透的灵璧石,石头的中间有一小片温润的白,正适用那句早被说俗了的诗:心有灵犀一点通。爱人间本就是心灵相通的,像她和他的依偎,一个眼神,一个浅笑,或是指尖的一点触动,对方就懂了。那低语也是,是旁若无人的。纵使周遭空无一人,他们也低语着,连风和空气中的微尘也不能偷听了去。

难得有这么温馨的场景,我不忍惊扰他们,轻轻离开那块浸润了两人脉脉温情的石头。可他们在我心里却再也离不开,我愈加想去看另一个虞姬。

大寒伊始,雾深霾重。虞姬文化园甚是冷清,而这正合了我的心意。抖落满身风尘,我以前所未有的轻松走进园内。而我的轻松在细读了《虞姬文化园记》后便加重了几分。修园弘史,当以为记。“项羽者,豪杰也。”仅开头六字,读来便深觉愧对虞姬。在我的意识里,既是虞姬文化园,应以虞姬为先,以她的生平为重。她本是个体的,是鲜明的,是成全霸王的,在这竟成了附属物。即便两人先后自刎,她的殉情何尝不是成全霸王的千载英名。虞姬自《史记》走出来,然司马迁并未记述她自杀身亡。或许正因有了虞姬的英烈,传说中项羽的形象较之刘邦更为丰满也更有人情味,是豪杰,亦是大丈夫。

虞姬贤淑又富才情,是文武兼备才艺并重的美人。若她面对诸如“文人墨客纷至沓来,诗词赞赋汗牛充栋”“摧垣推壁以扩旧制”“汗洒二年而成”等记文,不知会发出何等叹息。穿过项羽的主殿及几大配殿去寻园的主人,四目不见,发现此园竟是霸王的,是游人的,却唯独不属于虞姬。属虞姬的,只有那圈青砖围砌的坟丘。她端立,不言不笑,衣袂不飘。乐舞俑跽坐于前,歌舞满园,洞箫呜呜闪过林梢,如怨如慕,如泣如诉。虞姬,在千载风霜中竟如此孤独!

“虞姬为何要死?”当年看电影《霸王别姬》,印象最深的就是程蝶衣向段小楼问出的这句话,以及“她”最后自“霸王”腰间拔出佩剑时的神情。当冰冷的剑锋划向颈项,悲歌顿起,而虞姬却是那么平静。平静里还有一份期待,她期待霸王东山再起,却未料项羽会自刎乌江。终负当时诀别意,香魂遗恨汴堤南。

虞姬最终成了传说,在各种各样的版本里凄美着,历朝历代,吟咏不绝。而我总觉得那些是与虞姬本人无关的,那是文人臆想中的虞姬,是藉以遣怀的符号。就如“饮剑何如楚帐中”,这感慨,既是林黛玉的,更是曹雪芹的。虞姬只是虞姬。

她也不会成为张爱玲笔下那个设若霸王独统天下后的深宫寂妃。我不喜张爱玲此设想,一如我排斥某县志中虚说虞姬身首异葬。生时的呵护还来不及,为君饮剑,他的心该是怎样的疼,泣血草葬已是愧对,割颅随带的说法何其残忍!若非生逢乱世,他与她原本可以策马江湖的,可以修篱种花的。假如项羽战胜了刘邦,想来他一定会在治国理政之余,守着随他征战左右的爱人,看她舞长袖,陪她醉斜阳。可他终究还是败了,败也败得豪气干云。而虞姬,只能青冢独眠,看残阳如血。

灵璧虞姬文化园在修建期间,我曾有幸欣赏到画家马林特为文化园所作的画。背景是霸王别姬的前夜,项羽坐饮帐中,虞姬立于其侧。似有隐隐的楚歌传来,项羽的后背,虞姬的侧脸,在轻拂的纱帐中多了几分凄怆感。画中有霸王的无奈,有虞姬的决心,更有画家的匠心独运。我有意收藏那幅画,再寻时那画已不知去向。

这世间下落不明的人与物,太多太多,像虞姬落幕的容颜和穿越寒风的视线。那风从两千年前吹来,吹过苍茫大地,径入历史烟尘,不消不散。

刘玲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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