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那口轱辘井
□孔庆贵
咯吱、咯吱、咯吱……从轱辘井上嵌入槽的摇柄处传过来,很刺耳也很难听,像是梦里咬着牙的响动,打着提溜的一桶水,便被慢慢拉了上来。一只手抓牢摇柄,弯腰叉腿,另一只手迅速抓住桶把,腾出握摇柄的手忙起桶底,把它倒进井边上的另一只空桶里,再把倒空的桶慢慢放下去,拉井绳倾斜、灌满水,再拉上来,就可以担回家了。要把家里盛水的大缸担满,得往返好几次。
这是四十年前打水的场景。父亲说,他从山东逃荒到东北时也就十五六岁,和我现在差不多。到我接过父亲的扁担,他老人家已经担了20多年了。
父亲从那口轱辘井上汲水,滋润着我幼小的生命一天天长大。
这几日忽然念起故乡的那口轱辘井来,我仿佛又回到了那口井边,在那口井的周围转转悠悠,一次一次从家到井,从井到家。
那口轱辘井离我家有500多米,出门往东看,就能看见东北角搭着的井棚子、棚子里的那口轱辘井。棚子很简陋,四根柱子撑着三角形木板顶,护着这口井不让雨水进入,也算是给这口井安的家吧。
父亲和母亲结婚后搬到了山下的这个“水解厂”工作,住进了公家分配的房子,也就开始从这口井里担水吃。父亲上班的那个“水解厂”很大,有好几千工人,家属院盖了一排又一排,是从山底下往南盖的,一直盖到离工厂很近。家属院的最西头是一条蜿蜒的河流,绕山流淌,潺潺不息。最东处有一座小火车站,连通着这座林区向外界的出行。我家离山底下200多米,是最西处的第二排房子中间户,真可谓依山傍水的好地方。
这里盖的房子是按一三五单数的大门朝南,二四六双数的大门朝北设计的。我家的大门自然就朝北了,出门满眼是山峦叠嶂的山峰,繁茂翠绿的大树。听的是百鸟朝凤,天籁之音;呼吸的是新鲜的空气,从“天然氧吧”里散发出来的;喝的那口轱辘井里的水,甘甜可口,像山里的泉水,或许就是泉水。
那口井无论春夏秋冬,无论早晚,都有担水人的身影。尤其是早上担水的人最多,横七八竖的扁担放在桶上,排着一大溜,大人便开始抽烟、拉呱,时不时瞅一眼往前挪一下。
最难担水的季节要数冬天里。东北的冬天的脚步来得早,走得晚。十月中旬,雪花就像那个季节的特产,在刺骨的寒风中,一飘就是几个月,皑皑的白雪堆积如山,等到第二年的五月底,才慢慢消融得无影无踪。冰天雪地的,500米的路这个时候最难走了。身子摇摇晃晃往家去,雪地上被溅出来的水砸出了七扭八歪的麻点子,瞬间结冰、很滑,两只水桶一次次触地、震荡,到家时水就剩下多半桶了。
转眼随父母迁回山东老家四十个年头了。前几日,东北的同学发来了手机录制的小区里的视频,告诉我,那鳞次栉比的楼房,郁郁葱葱的树木,蜿蜒整洁的小路,就是在我们当年居住的地方重新建起来的,完全颠覆了我记忆中的故乡的模样。
故乡的那口轱辘井,曾经滋养了我,滋养了我们全家,滋养了那一方的人们。可如今再也寻不到它的印迹,只有那段过往的时光底片,深深地埋藏在了我的心里,永不忘怀,时常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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