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不孕被虐打致死：严惩凶手才能重申常识

澎湃新闻 2020-11-17 17:55 大字

一个年仅23岁的年轻女孩因无法怀孕，不能为夫家传宗接代，被丈夫和公婆虐打致死。这不是小说情节，而是出现在一则新闻里。山东德州女孩方某洋是独生女，父亲过世，母亲有精神病，自己可能也有精神疾病——按表哥的说法是“身体健康，只是有些反应迟钝”，2016年“嫁”给了张某（方某洋1997年出生，当年只有19周岁，没有达到法定的婚龄），被婆家发现以前曾流过产，现在无法怀孕，受到丈夫、公婆的长期虐待，最终于2019年1月31日被虐待致死。当地法院以凶手能如实供述，且自愿预交赔偿5万元，决定从轻判罚，公公判了三年，婆婆判了两年，丈夫则判了缓刑。

这则新闻特别残酷，它仿佛一把尖利的刀，戳破了一个常常被掩盖的“脓包”——即使现在是21世纪20年代，即使移动网络无处不达，即使所谓“大女主戏”一部接一部拍，即使舆论场中有些人觉得女性已经地位超然，然而仍然有一部分女性身处溃烂腐朽的泥淖里挣扎，甚至殒命。

在新闻配发的照片里，我们看到一个可爱的小姑娘和母亲的合影，背景是破败的房舍，母亲的衣着也是陈旧灰暗的，但是小姑娘却穿着一身果绿色有绒线球装饰的套装，露出紫色毛衣的大翻领，与马尾辫上的紫色头花上下呼应，看得出，哪怕家境贫寒，童年的她也曾得到过幸福和关爱。然而，父亲过世，母亲发病，她也可能有精神疾病——是什么病，病到什么程度，目前没有清晰的信息。总之，2016年，19岁的她没能像同龄姑娘一样继续读书，或是外出工作，而是在没有达到法定婚龄的情况下“嫁”到了张家。所以说，双方到底是不是存在夫妻关系，还两说。

按张家的供述，“结婚”后才发现方某洋行为异常，以及不能生育，又打听到之前方某洋有过流产经历，可已经为娶亲花光了积蓄，恨意与虐待从此而生。可见，这段婚姻就是利益的结合，方某洋只是“工具人”，为娘家换来彩礼，为张家“生儿育女”。这样就说得通了，因为是利益交换，所以娘家人即使知道她婚后生活并不好，也没有给予她任何实际的帮助。因为是利益交换，“生育机器”却不能生，张家的愤怒就成了挥向方某洋身上的棍棒。

我们很难想像，娘家人知道她从160斤被折磨到只有60斤形销骨立的地步，却不知道她被虐待和殴打。我们也很难想像，在鸡犬相闻的农村，邻居们会不知道她长期被家暴。她死于公婆丈夫的虐待，又何尝不是死于环境对女性权利的无知和冷漠？

方某洋不是孤例或特例。前不久，四川阿坝的视频博主拉姆正在直播，被突然闯入的前夫唐某泼汽油焚烧，拉姆重伤不幸身亡。事后人们才知道，这个在直播间笑容灿烂的拉姆在婚姻中却痛苦不堪，即使她鼓起勇气报警求助，并想方设法离了婚，可还是无法远离家暴的恶魔，一切努力都成了徒劳。

全国妇联的数据显示，在中国的2.7亿个家庭中，有30%的已婚女性曾遭受家庭暴力，受害者平均遭受到35次家暴后，才会报警寻求帮助。很多人看到这个数据会觉得特别夸张，不相信它的真实性。可事实很可能会超越我们的想像。

我有一个相识了很久的女性朋友，高学历，企业高管，出身都市家庭，在面对重男轻女的婆婆、家暴的丈夫、出轨的婚姻时，选择一忍再忍。儿子十岁时，她终于鼓足勇气离婚，还不得不瞒着父母，因为父母始终劝她：“女人嘛，嫁谁不是过日子？”当我听到她的讲述时，震惊和心疼到无以复加。

现实生活永远会超越我们的想像。难怪会有生殖医院公然以“不孕女被家暴，怀孕成功逆袭”为情节做广告；难怪那个毁三观的《娘道》在豆瓣只有2.4分却依然可以成为收视爆款剧；也难怪女德班此消彼长“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都2020年了，还有女性因不孕被虐打致死的事？可见，常识还远不是“常识”，常识还必须一说再说。(本文来自澎湃新闻，更多原创资讯请下载“澎湃新闻”A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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