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壶“老酒”回味悠长 读高满堂《老酒馆》□ 张光茫
作为国内最顶尖的金牌编剧高满堂,继《老农民》《老中医》之后的“老字”三部曲的最后一部《老酒馆》(作家出版社2019年9月第1版),讲述了从1928年中华民族最危急之际,到1949年全国解放,大连街上的山东老酒馆掌柜陈怀海谋生计、释大义的故事,展现了大时代下的芸芸众生。读之,感觉一壶“老酒”回味悠长。
民国乱世,生活多艰。山东人陈怀海携妻带女“闯关东”,在深山老林里挖野参时,他险些与妻女失散。为了生计,陈怀海与一帮生死兄弟来到大连开酒馆。他们秉承江湖大义,行好事,做好人,老酒馆由此成了八方信息、各色人等汇聚的舞台。陈怀海虽识字不多,却疾恶如仇、胸怀大义,他保护杀日本宪兵的“老北风”,劝说东北军马旅长重回抗日战场,痛斥粉饰伪满洲国的清朝遗老,与日本浪人决斗,老酒馆变成了共产党的地下交通站……陈怀海轰轰烈烈地活出了一个中国人的骨气,演绎了一段可歌可颂的民间传奇。
陈怀海的生意经,就是客人无贵贱,海纳百川迎客来。他常说:“做生意,你比顾客精明,买卖就该关门了；开酒馆,三个字“酒菜人”,人不行,那两样就赶紧扔了吧!”陈怀海结交八方来客,上至达官显贵,下至市井草民,只要几杯酒下肚,他都能跟这些人成掏心挚友。对于竞争对手,陈怀海也有自己的处世之道。就在陈怀海的老酒馆开业当天,贺义堂的日本料理店也开张了。还特地请来日本歌舞伎人又唱又跳,惹的老酒馆里的小伙计都伸头向外瞧。见此情景,陈怀海还乐呵呵地劝小伙计说,出去看看无妨,对门开张多热闹!在陈怀海的心里,大连街家家店铺都兴旺了,大连街才能兴旺,他的老酒馆才能兴旺!
陈怀海不仅对自己的生意有度量,对来喝酒的客人也仁义。悍匪老北风对日寇疾恶如仇,陈怀海敬他是一条汉子,设宴备酒款待。流浪汉老二两来喝酒,陈怀海不嫌弃,还说替他撑门面,谢都来不及。老警察亦正亦邪,关键时刻被陈怀海成功以酒策反。时局不稳,生意难做,可就是在这种情况下,陈怀海硬是在好汉街站稳脚跟,还默认妻子谷三妹把山东老酒馆变为抗战的交通站和联络点。通过这些人和事的折射,陈怀海的形象塑造得有血有肉、有情有义,直观而立体,让人心生佩服。
陈怀海不是一个高大全式的人物。在闯关东途中,他也历经种种磨难:儿女失散,妻子被拐,他被骗过,也曾绝望过,但这些困厄始终不能击溃他强烈的生存欲和与家人团聚的信念。如果陈怀海单单是一个左右逢源、八面玲珑的酒馆老板,即使偶有施舍与救助,但在其人物精神内核的体现上,也很难引起强烈共鸣。这个人物魅力主要在于,他头脑清醒,识时务顺趋势,向往太平盛世。在他身上,除了有做人的仁义品质,还有一种浓郁的家国情怀。
这样一个“老酒馆”,连接着普通老百姓的日常,也连接着他们的情谊。一壶酒,几个小菜,便能在这里一直坐下去,当酒微醺,话匣子打开,人生便有了一个出口,哪怕外面的世界再苦再累,只要有老酒馆的存在,便像家一样温暖。陈怀海不以貌取人,不以人的缺陷为耻,这是陈怀海独有的情怀与美德。
“醉了酒是豹子胆,醒了酒是兔子胆,借酒说事小心点,白吃白喝看白眼,喝酒应事的躲远点。”这些话是老二两每次在窗户边喝酒时嘴里念叨的,一壶酒就能看清一个人。老二两穷,靠着讨饭过生活,他却从不差老酒馆一分酒钱,店里的伙计偷偷给他加了二两酒,对方装不知道,他知道伙计是同情他,他也跟着不说破,但是偷偷在酒瓶子下藏了那二两酒的酒钱。有人故意捉弄他,往他酒里掺白水,他喝出来了也不说破,因为他宁愿自己吃亏也不想让老酒馆难堪,他有他的原则,他的规矩,说是一就是一,不要小菜,不占座,到了十一点准时走,绝不给别人添麻烦。这样的人物,回味悠长。
十里洋场,纸醉金迷,危机四伏。所以说,没有南来北往练就的求生技能和处世智慧,无法在这里立足。陈怀海说:“天南海北,世界各国,只要是酒,咱们这小酒馆都装得下。”这也是我们传统文化里提倡的敞开胸怀、包容兼听的真实写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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