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山之尊 东海之阔 《泱泱齐风》序
□任传斗
如同日月交替、斗转星移构成时间的坐标,耸立在中华大地上的泰山,也构成了一个重要的地理坐标。不过,它标注的不仅仅是当今地理意义上的齐鲁大地,更重要的是,它昭示出中国古代文明,昭示出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重要源流。
泰山,五岳之尊,自古就被人们视为社稷稳定、政权巩固、国家昌盛、民族团结的象征,民间有“泰山安,四海皆安”的说法。这座受过皇帝封禅的名山,身上可谓“皇恩浩荡”,古代的皇帝们不断在泰山封禅、祭祀,在泰山上下建庙塑神、刻石题字,并将此举视为“王者开务之大礼”,对泰山的朝拜已成为帝王的政治和宗教大典。古代的文人雅士更是对泰山仰慕备至,纷纷前来游历,作诗记文、挥毫泼墨,抒发自己的情感。宏大的山体上留下了二十余处古建筑群,煌煌六千多处石刻,构成浩大的人文景观,被视为中华历史文化的缩影。其中,孔子“登泰山而小天下”被传为佳话,杜甫“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成为千古绝唱。文化的积淀,使泰山焕发出灿然的光芒。
之所以对泰山浓墨重彩,是因为李钟琴创作的五集电视专题片脚本《泱泱齐风》,从地理的角度介入,首先从泰山写起,有一种居高俯视、纵横捭阖的气势,无论是时空的转换,还是历史资料的整理运用,都有一种信手拈来、运用自如的感觉。这种感觉,是站在泰山之巅,雄视中华大地而豪情满怀的感觉；是观看东海日出而兴致勃发的感觉；是汲取传统文化营养充满自信的感觉。不同的是,泰山之巅所眺望到的是美丽的自然景观,而《泱泱齐风》所展现给我们的却是一幅幅沧桑恢宏的历史画卷。
既然泰山是齐鲁大地的地理坐标,那么就不得不说说历史上的齐国和鲁国了。《泱泱齐风》在叙述东夷文化的同时,重点给我们展现了三千年前周王朝首封齐、鲁时的情景。虽然周武王、周成王两朝先后分封了大大小小七十多个诸侯国,但在泰山周围、在山东大地上首封齐鲁却是意义非凡。从地理角度来说,齐鲁之地泰山耸立,黄河奔流,东临大海,是殷商人的发祥地,虽然此地远离西周首都镐京,但地理位置非常重要,它能够密切首都与东部的联系,遏制南北各诸侯国；从政治意义来看,泰山自古就是中华文明的根脉所在,是炎黄以来帝王封禅祭祀的神圣之地,先封齐鲁,有着重要的政治昭示意义；从社稷稳定来看,当时东夷人尚未臣服,时常拥兵作乱,封姜太公于齐,就是想让姜太公迅速平定东方,实现天下归周大业。我总认为,历朝历代对官员的任命,总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则,就是“把最放心的人用在最不放心的地方”。对齐国和鲁国这样的布局,这样的安排,应当是周王朝的精心设计。
《泱泱齐风》中的“泱泱”一词,不是能随便使用的。《现代汉语词典》对“泱泱”一词的解释有两条,一是形容水面广阔,如湖水泱泱；二是形容气魄宏大,如泱泱大国。在先秦各诸侯国中,能够用“泱泱”一词而且是恰如其分的,非齐国莫属了。这不是齐地人的自吹自擂,而是有古人的记载为证。《左传·襄公二十九年》记载,春秋时期,吴国的公子季札自幼精通音乐,他访问鲁国时,鲁国特地为他举行一场演出。鲁国的乐工演奏周王朝及诸侯国的乐曲,他在聆听齐国的乐曲时赞叹道:“美哉,泱泱乎,大风也哉!表东海者,其大公乎!国未可量也。”《战国策·齐策》记载:“临淄甚富而实,其民无不吹竽、鼓瑟、弹琴、击筑、斗鸡、走狗、六博、蹋鞠者。临淄之途,车毂击,人肩摩,连衽成帷,举袂成幕,挥汗成雨,家殷人足,志高气扬。”司马迁曾感慨道:“吾适齐,自泰山属之琅邪,北被于海,膏壤二千里,其民阔达多匿知,其天性也。以太公之圣,建国本,桓公之盛,修善政,以为诸侯会盟,称伯,不亦宜乎?洋洋哉,固大国之风也!”(《史记·齐太公世家》)从2016年第十三届齐文化节开始,“泱泱齐风”便成为整个节会的主题。
“泱泱”一词的背后,是齐文化“开放、包容、创新、务实”精髓内涵的凝练和积淀。三千年前周王朝首封齐、鲁时,处在海岱之间的齐国是个什么情况呢?与土地广阔肥沃的鲁国相比,齐地东临大海,“地潟卤,人民寡”,实在不是什么好地方。姜太公根据齐国自然条件和人文环境,因地制宜,确定了一套与鲁国和其他诸侯国截然不同的治国方略。在社会治理上,姜太公“因其俗,简其礼”；在经济发展上,“通商工之业,便鱼盐之利”；在用人政策上,“举贤尚功”,唯才是举。这为齐国的快速发展起到了举纲定向的作用。后来的历代君主都较好地遵循了这一发展战略,使齐文化精神得到进一步丰富和发展,孕育出博大精深的齐文化,表现出与鲁文化迥然有别的内涵与特征。在治国理念上,鲁文化重视周礼和血统,尊重传统,强调原则,坚守信念,体现了责任感和道义感,凸显了宽厚、保守、重礼的农耕文化；而齐文化则形成了开放包容、创新务实、尊贤尚功、崇商重工、礼法并重的内涵特质。是什么塑造凝练了齐文化这种独特的内涵特质呢?《泱泱齐风》给我们展示的是一种海洋、商业文化,体现出的是海洋文明。如果说《泱泱齐风》开篇是从地理的角度介入,从泰山写起,有一种气势如虹的气魄,那么,在脚本的收尾处则同样沿用地理主线,不同的是,目光却是瞄准了广阔的海洋,为我们描绘出了一条“海上丝绸之路”,展现出了齐文化更加广阔的开放舞台。
李钟琴长期在新闻战线从事理论工作,曾连续两年荣获山东新闻奖一等奖,其作品鲜明的观点、犀利的语言,得到专家的普遍认可和同行的称赞。工作之余,他笔耕不辍,撰写出版了八部学术专著。调入齐文化研究院后,博大精深的齐文化为他提供了更广阔的舞台。电视专题片这一新的表现形式,对钟琴来讲,无疑是一种严峻的挑战,需要多种方式的切换交替进行,既需要历史资料的挖掘交代,又需要现代实物的关照；既需要历史形象画面的复原设计,又需要对现代专家、文化工作者的访谈。而这一切一切的关键,就是要提炼出齐文化的时代精神和发展理念。对此,我感到在《泱泱齐风》五集的篇幅里,得到了充分的阐释和表达。这也是成立不久的齐文化研究院向社会呈现出的一道文化快餐,是齐文化研究院2017年“四三二二一”工程率先结项的一个,也是理论研究通俗化、大众化、形象化的一种尝试。以此作为起点,期盼钟琴在学术研究尤其是在影视脚本的创作上做出新的探索。
(作者系淄博市社科联党组书记、主席,齐文化研究院院长,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泱泱齐风》一书,2018年7月由吉林文史出版社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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