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山东小伙误触传销身亡,本报记者探访天津被查封窝点。在村民的叙述中，当地传销已存在十来年未取缔，周围人听到求救多是沉默以对，眼见被困女孩挨打无人施救…… 无人
被查封窝点内，散落着传销成员未及收拾的手机和“上课笔记”记者王彦斌摄厨房内的景象，地上的水渍还没有干记者从垃圾箱中翻出来的传销笔记天津静海区上三里村【村民眼里的传销窝点】
“有‘刺头\’的新成员加入，总要闹出一番动静”
“如果路上看到个年轻人，多半就是传销的”“也会劝他们回家，但出来买东西的都是被洗了脑的”
8月7日，天津警方通报了另一起年轻人误入传销死亡案件。被害人为25岁的山东菏泽青年张超。张超同样是在静海区被骗入了传销组织。
此前的7月14日，山东德州青年李文星的尸体在天津静海区104国道旁的一处水塘里被发现；三周多的时间过去了，李文星是怎么进到水塘里的，至今依然无人知晓。
昨日，记者赶赴李文星被传销后曾经呆过的静海区上三里村和杨李院村进行探访，试图从当地居民的口述及一处刚被捣毁的传销窝点来还原李文星和张超等人的一些遭遇。文/图记者王彦斌
“大姨，救救我”
上三里村村民张桂兰（化名）的家后边就是一处传销窝点，即便如此，一组长时间聚集在此处的传销人员和她最熟络时，也只是在照面时喊一声“大姨好”。“平常他们很多人就像你一样，背个双肩包，年龄也差不多。”张桂兰第一眼看到记者时，以为记者是一名传销人员。“但有一些是不一样的，他们比你还要年轻一些，见我后顶多就是打声招呼，他们一般是两三个人结伴而行。”
张桂兰介绍，传销人员出现在上三里村，少说有十年的时间了。这一说法也得到了一旁李大爷的肯定：“得有十好几年了。”
村庄里的传销存在了这么多年，以至于村民对于这种事情就见怪不怪了。“反正相互也没有往来。”而对于张桂兰来说，相较于其他村民来说，因为住处原因，她与传销组织的“接触”多了一些。
令张桂兰印象深刻的是，传销组织的人员很多时候都是半夜归家，而如果是有“刺头”的新成员加入，总要闹出一番动静。“有好几次，我听到有人从门口里跑出来，接着就被追回去了，在外面他们不会打，但到了屋里就不好说了。我家里也有个差不多大的孩子，听到有人被打，说实话，我也心疼。”有一次半夜，李大爷见证了一次“出逃者”被打的事件。那时，村西头河坝还是土路，上面有柱子，一个学生模样的女孩在这里被几个男的给逮住了，女孩抱住柱子喊救命，几个男的对她拳打脚踢，最后给硬拽回去了。“有男有女，都睡在一个屋里。”张桂兰其实从来都不知道她家后边的房子里住了多少人，“之前有一拨人在这住了得有小半年，一些人就认识我了，碰见了就打个招呼。”而在此期间，也有不少人见到张桂兰后，会小声说一句：大姨，救救我。
但张桂兰并不知道该怎么救他们。而李文星和张超有没有向村民喊过“救救我”，如今也无从知晓了。
一处刚被捣毁的传销窝点
在张桂兰的指引下，记者来到了一处昨天上午刚被当地政府部门捣毁的传销窝点。房屋外墙上贴了一张“国企招聘”的启事，时间久远的缘故，原本红色的纸变成了白色，一些地方也已被撕掉。
两扇涂着红漆的木门是被执法人员撞开的，木门之间还被一把锁锁着。这是一个类似四合院的民居，北屋共有四间房，这是传销人员睡觉的地方，东屋作为厨房，西屋作为厕所。屋内的物品大部分都已被执法人员搬走，“东西是被一个中型大小的卡车拉走的，拉了满满一车东西。”一位附近的村民介绍。
记者从所剩不多的物品里还是找到了“传销痕迹”。在门口的一个垃圾桶里翻出了几张被撕掉的笔记。其中两张标注的日期是2017年5月10日和2017年5月11日。上面写着总结和计划两部分，其中一张的总结部分写着：“今天收获不大，时间没有充分利用起来。有一个半小时和程慧琳聊天，有一个半小时用于和邀约对象聊天，新开发的两个没有太大的进展，铺垫。”计划写着：“1、上午三个小时找三个老板聊天。2、记前景，三天时间记熟。3、开发市场三到四个。”
另一张笔记的总结大体上是说和YY对象聊天太正经，感觉不成功云云。而后面有另一个字迹的红笔点评：合理安排时间即可。
北屋大厅里散落着几张扑克牌和四五支圆珠笔，暖气片上还放着一堆扑克牌，客厅里有两面镜子。另外屋里散落在地面上的布娃娃和红色拖鞋，验证这里住过女士。此外，记者还发现客厅的一个垃圾桶里有一个装肉松饼的塑料袋，上面的一张标签标识的分装日期为：2017年8月4日。“昨天半夜里，我听到他们回来过。”张桂兰说。除了这个标识日期的塑料袋，还有许多迹象表明这伙传销人员刚离开不久：垃圾桶里的香蕉皮还是新鲜的、自来水水池里还有一小截没蔫掉的黄瓜、厨房里挂着一条牛仔裤，下面的地面上还有水渍。此外，厨房的一张桌子上还有酱油、醋、食盐和豆腐脑，院外有烧黑的木头，厕所里则有一堆木头。
“我们以后肯定能挣钱”
王成（化名）在上三里村经营着一家小超市，不大的上三里村内，一共有三家超市。
因为经营超市的缘故，王成也是村里与传销者打交道较多的人之一。“很好辨识，村里年轻人不多，如果路上看到个年轻人，多半就是传销的。”王成说，“他们经常来我这，主要就是买一些泡面和水。”
王成的超市里有空调，所以有些“看家的”会在他这里常坐。“也没听说过你们的产品，也没见你们推销东西，那你们干这个能挣钱吗？”王成问。“我们现在不挣钱，以后肯定能赚钱，做成像完美和安利一样的公司。”对方回答。
王成说，如果不是他主动和对方说话，对方不会主动聊天。“碰到这些人我也会劝他们回家，但能来我这单独买东西的都是已被洗脑了的。”
这两天风声紧了，来王成超市里买东西的人也少了，但就在8月6日深夜，两名青年男子来王成这买了一瓶花露水。“一看还是那些搞传销的，是回房子里住还是躲在了树林里，这个不好说。”今年年初，王成见过一次“声势浩大”的传销队伍：快凌晨了，二三十人的队伍抱着行李，排着队，从王成超市门前经过。“后来就没见过这么大的队伍了，平常就是三五个结伴走。”
至于李文星和张超有没有到王成的超市买过东西，王成说，看网上的照片应该没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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