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老师的第一天,当老师的第一天

□芦令霞

1952年秋天的一天，我被分配到一个叫西峪（山东滨州）的小山村当了一名小学老师。当我步行七十多里走到村头的时候，被一伙从山上下来的妇女围住，其中一位亲切地冲我说：“你是芦老师吧？我是西峪村党支部书记。 ”说着又拉过一个年轻姑娘向我介绍：“她叫山花，是咱们村的妇女主任。”就见山花用不屑目光看了我一眼，支书赶紧把她往旁边一拉说：“别怪她，她这也是让你们这些文化人整怕了，前几天也来过一个老师，可因为吃不了苦，没待几天就走了，让孩子们好一阵难受。 ”支书边说边接过行李，边向我介绍情况边向村里走去。

我们爬到一处用碎石垒砌的小院，有墙没门，只一个豁口，就听支书说：“这就是我的家。 ”只见石屋虽小，收拾得倒挺干净，一盘土炕就占了小屋的一半，在炕的另一头有个小木箱，上面放着书、纸和一瓶墨水。支书进屋就爬上炕写起了字，我明白了，炕头的木箱就是支书的办公桌。我正打量呢，就见山花进门把一个红高粱窝头塞给我，转身冲支书说：“婶婶，我看还是让芦老师吃完饭赶紧走吧。 ”支书说：“我们这儿是老革命根据地，受鬼子和国民党破坏特别严重，我们村四十多户人家户户是烈属，男人大都在战争中牺牲了。不过请你相信，在党的领导下，我们的日子很快就能好起来。 ”

这时，山花又冲我说：“情况你也看到了，是走是留早拿主意。 ”我坚定地说：“不就是苦嘛，谁没吃过！俺来前就做好了充分的思想准备，你就是撵，也甭想把俺撵走。 ”我话还没说完，山花一下把我抱住说：“你真的不走了？ ”我更加提高了声音说“当然真的了！ ”山花把我抱得更紧了说：“你不知道，咱山区太需要文化人了，我现在就报名上学，当你的学生，”边说边冲我深深弯下腰去，并深情地叫了一声：“老师。 ”

我这是第一次被人叫老师，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正当我手足无措时，就听房门外几十个人同时喊起了“芦老师不走了”的欢呼声，我的眼泪哗一下就流了下来。

这就是我当老师第一天享受到的别开生面的“欢迎仪式”，也是我一生中享受到的唯一的一次荣誉和嘉奖，更是我一生中最风光的一天。虽说事情已过去半个多世纪，但每当想起，心底都会泛起一种幸福感和自豪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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