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水
烈日把我身上的汗无情地驱赶出来,我把手掌放在额头上,让冰凉侵入脑中,好清醒一下。
我,四年级小朋友一个。却喜欢跟六年级的同学踢足球。我孤独地坐在门前,镇守我方的大门。虽然是门将,但汗却一滴滴地落入草坪无处寻。
汗流从发端出发,途径天庭、眉宇、眼间、鼻翼,汇成两条微型小溪,直达嘴里,这些混合水咸咸的,涩涩的。我感到口里的混合水逐渐变成胶,胜过502的胶,嘴巴里越来越粘,想打开嘴巴或咽一下唾沫都会带出一条条细丝,如同藕断丝连。嘴唇则像用小碎片拼凑起来的,像是被烈日晒焉儿的玫瑰花,毫无生气。
我多想要一口水啊,哪怕几滴,也会把“生锈”了的身体运转起来。特别是能把精神的支柱重新支起来。
可我摸摸口袋,连一分钱都没有,这也算学生中的“穷”人了吧!我只好眼巴巴地看着他们喝那成瓶的“今麦郎”,那简直就是天大的诱惑,我望着“今麦郎”就像沙漠里的行人望见了水塘......
我哥哥,他叫厉彦青,长得瘦又高,踢球也是数一数二。
也许是同姓,也许是熟识,他把我带到那个小店里,就是他买水的小店里,给了我五角钱。
那个小店,没有正儿八经的收银处,只是一个“L”形的流水线,大部分用来做奶茶。而且以卖炸制品为主,饮料为辅,最便宜的非五角钱的“今麦郎”牌的水莫属,不过现在已一元钱了。
他淡淡地用五莲土话说了一句:“买瓶儿水儿喝吧。”我攥着那张破旧又略湿的五角钱,在那儿足足呆了五秒钟。那五角钱啊!救命的五角钱啊!我还没买水,心中仿佛有一股甘泉流过,这股泉水的名字叫关爱。
我强忍着眼中的泪,没让它留下来。又猛吸一下鼻子,递给老板娘,说:“阿姨,我要一瓶水。”她快速又熟练地变出一瓶水来,我握着那瓶冰凉的水,久久地打不开那个蓝色的盖儿。
在回体育场的路上,我拧开了那瓶水——— 关爱的水。
我“咕咚咕咚”地喝了半瓶水,一股甘泉流过口腔、咽喉直达胃里。我感到充满了力量,我体悟到“水是生命之源”的真谛,它让我精神大振。
蝉在场外的树上尽情地歌唱,歌唱着我高大的哥哥。太阳在头顶尽情地洒着光,沐浴着哥哥,还有我。体育场上,我又在镇守我方的大门,我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笼罩着,像是一层保护膜,再也烤不蔫了!我越战越勇,扑出了我到目前为止最好的一球——— 一个半空中又摔向草地的鱼跃扑救。
以后的每一天,他都给我五角钱,让我买一瓶水。
两年过去了,那一幕像是被电烙铁焊在脑子里似的,永远挥之不去。到现在,每每想起,仍有深深的感动。
门外那高大的法国梧桐,也仿佛被感动了,轻轻地摇着那棕色的枝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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