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巷时光 高 峰
我站在家门口的“三步两桥”,一时茫然,竟不知何往。沿着西大寺巷走到北菜市,这是每天赖以生存的物质供给市场,我再右拐进入仓巷。不能说穿越了历史的隧道,因为巷中的情景,历史风貌不存,杂乱无章中只剩下“仓巷”这两个字多少还勾起我的一点回想。
为什么是单单的一个“仓”字?我猜想,寿州因有千古大塘——安丰塘的灌溉之利,是历朝历代盛产稻米的粮仓。城中北大街有丰备仓,那是旧时“岁歉备赈,乐岁再捐”举措。而在此巷设仓,储存和转运粮食,因为尽头的靖淮门外即是昔日繁华的北门码头。显然,仓巷肩负着一个重任,那就是地方官府在此备荒储粮,一旦遇到灾荒年份,开仓放赈,救济众生。
沧桑巨变,现在它沦为一条寻常市井巷陌。目前,最大的看点是巷头的北菜市场。这个时节,来自正阳关孟家湖的时鲜蒿子卖到八元钱一斤。我在巷口发了一会呆,对卖蒿子的老人说,我想看看您身后的这所房子。周围都拆迁了,眼前是一座幸存下来的老房子,局促狭小但又非常古旧沉着的门楼,黑石的门槛,乌漆的木门,此刻是“铁将军把门”,我感兴趣的是门旁那块镶有“薛正跃住宅”的牌子,它居然是文物保护单位。
继续向仓巷的深处行进,一直走到尽头的小马家巷,巷口有一位老太婆在起煤球炉,用那种时下很少见的大叶葵扇,一边煽风,一边抹着被烟熏的眼泪。突然觉得这老人很像我乡下的母亲。我有些饿了,如果她真是我的老母,我会上前向她要吃的。在旁边的摊点买两个烧饼,就那么旁若无人站在那儿啃着,我想在这样充满世俗生活气息的深巷里,连熟人都不会遇着,又怎么能见着我的母亲呢。
接着行走,从仓巷中段左拐进入一个短促的臊泥塘巷,此巷不仅有个特别奇怪的名字,还有一口特别奇怪的水井,叫“一山(山墙)跨两井”。什么意思?原来这是一口“二眼井”中间砌墙隔开,一边一眼,“山”是山墙的山,也叫“井水不犯井水”。此井尚存外面的那一眼,早晚路过,很是叫人浮想联翩。后经打听到,此巷大概是民国时期的命名。那时,寿州城中有塘,诸如皮塘、撒金塘等等,现在都徒有其名,不见踪影,填平盖房了。唯有臊泥塘独占一条巷名,塘中有泥,老百姓俗语叫“臊泥”。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农村,冬春农闲,捞塘中臊泥,撒到田间,是上好的肥料。臊泥污秽不堪,住在这里的老百姓的生存环境也可想而知了。宋代张耒有一首洋洋洒洒的《次韵渊明饮酒诗》,其中有“冬温雪作雨,里巷苦多泥”句,说的就是这种情形,当然,现在的偏街小巷都得到彻底的治理。
从仓巷右拐,进入长长的东岳庙巷,巷里住的大都是东园村的菜农,因为是家门口了,有一些面熟,我的脚步就放得正经许多。巷的尽头,远远地看到几个人往破败东岳庙里走,还没进门,就听到里面阵阵犬吠,就不准备进去。此时,东园的菜地都掀了塑料大棚的盖头,在春天的暖阳下青葱碧绿着,我沿着潮湿的地埂一块块菜地看过,有芫荽、大蒜、小葱、莴苣、菠菜、韭菜等。见一位大妈在弯腰割韭菜,这可是天光日照下的头刀春韭啊,凑到跟前问她,怎么不见芹菜呢?她嘴一努说道:“芹菜见风就老,还在大棚里养着”。而在白色塑料大棚的边上,正有几枝海棠正开得红艳,再看这海棠,原来是栽在一个有着道道井绳勒痕的白石井圈里,我抹去上面的污泥,那白石井圈现出古旧的花纹和汉白玉样的质地,寿州真是灵异之地,宝贝遍布。
有一年下大雪,几个朋友屁颠屁颠地跑到东园里来拍雪景,拍到一位老者扒开没膝的深雪,起出埋在里面的一棵棵“黄心乌”白菜,那年雪灾,蔬菜奇缺,是白菜养活了我们。而春风吹渡,此时已不见它们的身影,我不得不再次提到这个不常见的字“菘”。“菘”就是白菜,是那种有凌寒傲雪风骨之白菜,有这样的白菜,寿州有福了,我们也有福了。远眺柳条着色的拐角塘水湾那边,是有些泛青的逶迤的城墙,蚕豆花淡紫淡紫,油菜花金黄金黄,有三三两两的人在上面走动,也有三三两两的人坐着不动,看到这些,我心里踏实,又惹出一小阵思乡的情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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