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忆中遥想

日照日报 2019-09-29 01:41 大字
外野

2016年夏天,闻听莒县为恢复莒国古城对包括县委大院在内的一大片城市中心地带的许多单位和民居进行了大面积拆迁。得到这个消息,我急匆匆驱车从日照回到莒县。

顶着炎炎夏日,步行穿越从前的城市。多么熟悉的城啊,那些曾经和你的身体、思想、感情紧密融合在一起的建筑物不见了,只有几棵树还留在那里,有一些陌生,有一点伤感。推土机、挖掘机等各种机械忙个不停,水泥块、钢筋、瓷砖、瓦片、房梁、门框裸露在阳光中……我则忙着用手中的相机和手机拍摄下许多场景作为纪念。也许是烈日灼晒的缘故,也许是内心回忆的缘故,伫立在被推倒的建筑物中恍惚有一种错觉,仿佛我正站在时间长河之中,经历着古城的前世今生。

莒县是我的老家。这里有一座让我深爱的城。不仅因为这里的山河优美、民风淳朴,更因为这里的人文深隐、薪火相传。大约1993年,我第一次离开我的村庄坐上从临沂到莒县的客车,花两元钱买一张车票,一路激动而好奇地打量从车窗掠过的景物。大约两个小时,到了县城。恰好一场小雨过后,伙伴骑着他爸爸的平把自行车驮着我去红星照相馆照相。下了车才知道,因为自行车后座没有挡板,我的裤裆里溅满了厚厚的泥水。因为害羞,伙伴将他的上衣脱下来让我系在腰间。于是,一个乡村少年被另一个乡村少年领着,扭扭捏捏照了相,躲躲闪闪地走在城市的大街和商场。其实,有谁会在意呢。即便是在意,又能如何呢。那是我第一次进城。至今我都记得我的自卑和羞愧。乡下来的穷小子,裤裆被城市的泥水溅湿了。

1995年,我来到了城里,在莒县二中读书。高一的那个冬天很冷,有一天,下着大雪,同学约我去看莒县的大高楼,就是原文心宾馆东面、古城墙对过的那个农村信用社大楼。在我的记忆中,那几乎是当时莒县最高的楼了。没有人看门,我们进了楼,爬上最高层,从东、西、南、北四个方向都能俯瞰整个县城。往下看,两腿隐隐发酸,那是我第一次体验恐高。现在看来,这座楼的确不算什么高楼,但在当时,这座楼的的确确让我们这些乡下来的孩子开了眼界。

接下来的几年,莒县县城成为我读书和生活的地方。在这里,我放飞过梦想,陷入过迷惘,经历过对女孩的想象,品尝过高考的残忍,给我留下最深刻印象的是校园里的铃声、同学的脸、伙房的饭菜味道、五月槐花的香、语文老师瀑布一样迷人的长发、同桌和我一起探讨写诗、月夜登上护城河边的古城墙看月亮、看县城的灯光。当然,在那个年代,作为念书的学生,活动半径十分有限。一是县城并不发达,可看的地方不多,二是交通方式基本以步行为主,脚力有限,加之高中阶段学习紧张,去不了很远的地方。校园外,新华书店、邮局、博物馆、县委大院、吉鸿书画社、人民商场,都留下了我的足迹。现在,这些地方都在古城恢复重建的范围内,往日的建筑被清理了,将代之以重建的古城。

站在昔日晾晒过青葱岁月、寄存过梦想的地方,内心隐隐地失落。回忆那时,我的二表姐、三表姐常常来学校给我送饭,二表姐给我买了生平第一件羽绒服,我也常常到她们单位用热腾腾的水和香喷喷的洗发液洗头。那时,我每个暑假或寒假都会在人民商场被表嫂领着,给我买衣服。商场南门口有一个露天书摊,我每个月都去买《星星诗刊》《辽宁青年》《小小说》《百花园》《英语练习与阅读》等杂志。1996年夏天,我在这里买了盗版的《路遥全集》,在路边买了一本《郑板桥全集》和《金圣叹评三国》。

人民商场南门正东就是新华书店。我多次光顾这里。在这里,我第一次见到了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的《白鹿原》,而且是带有陈忠实序言的头版版本,后来的版本就没有了这个简短的序言。记得当时口袋里没有几毛钱,钱不够,就把书偷偷藏在了书架后面,第二周的周末再去找出来买上。在这里,我用省下来的生活费买了很多书,这些书伴我度过了好几个暑假和寒假,对我产生了重要影响。

书店路南,是当时的超级市场“大世界”,据说我的一个女同学的妈妈在里面当经理。那样豪华的地方,我竟没鼓起勇气进去逛哪怕一次,只是远远地看着那海洋一样深邃的高大的玻璃窗、玻璃窗里面干净的灯光和出出进进商场的青年男女发呆。

大世界往东,县委大院对过,是当时的县邮政局,绿色的邮筒引人遐想,做一个邮递员曾是我伟大的梦。我在这里寄出过许许多多信件,有给弟弟写的,有给同学写的,更有一些寄往全国各地文学杂志社的投稿信件。在这里,我不知怎么就迷上了收集邮票,各种各样,课上课下,有事没事,不自觉地就翻出来一张张看,小小邮票,带你遨游古今中外,真是太神奇太美好了,有几次在课堂上手痒没忍住,老师走到我身边我都没发觉,直到老师的手伸过来。

邮局东面斜对过,有一家字画装裱社叫吉鸿书画社,这里是我光顾最多的地方之一。我常常到这个书画社看字画。庄陔兰、“莒县六老”等名家字画看了不少。记得有一次,见到了崔祝生先生的一幅书法,大约是四尺三开的竖幅,字里行间笔墨之中分明传来隐隐雷声。那幅书法深深陶醉了我,让我看了又看徘徊良久不忍离去。之后我又去看过多次。记得还看过何乃磊、孙瑞春的画,模模糊糊地记得背临过宋金鼎老师的一幅葡萄图,那件葡萄图当时挂在吉鸿书画社的南墙墙角处,叶子是水墨的,葡萄是紫色的。

急急地去看县委大院。县委大院的地表建筑刚刚拆除结束,但院内的人民会堂作为文物保留了下来。的的确确是文物了,应该保留,这里留下了许多莒县人的记忆,完全是一座记忆收藏馆和往事博物馆。当初听说古城大面积拆迁的时候,我还以为这座会堂会和其他建筑一样一起被拆除,当时挺遗憾。人民会堂东面的几棵树也被保存了下来。其中有一棵红玉兰。在这棵红玉兰树下,我的同学曾用他哥哥的傻瓜相机为我照过相,留下了我那时长小胡子的模样。那是1997年暮春。我将几片花瓣和叶子带回学校,夹在书里,风干了,直到今天都在。

……

回忆是最长的告别。遥想是最远的出发。

今天,这些旧地即将换新颜,因为人们希望恢复一座历史中的古城、一座心中的古城,恢复世代莒人对莒文明的想象。莒国古城和许多消失又重建的古城的命运一样,它们的前世在历史的风尘中化为一层又一层的文化堆积层,它们的今生则在古城的恢复重建中重新焕发生命。在巨大时间之上重建巨大历史时间和空间,是一次富有想象力的行动。在告别中眺望,在回忆中遥想,古城的芳容与掩盖在历史深处的影像得以重叠于古莒的天空下,时间的魔术师引领它们,并让它们相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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