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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望陇原一生的“80后” 文化教育界人士追忆著名民俗学家柯杨先生

兰州日报 2017-05-18 09:10 大字

“我姓柯名杨,杨者,春风杨柳的杨,而非飞扬跋扈之扬。我是兰大的毕业生,跟你们一样,在这里上过四年大学。1954年,我考进兰州大学中文系,1958年毕业……”相信很多不论是早已毕业,还是仍在就读的兰大学子都会对这样一段新颖的自我介绍记忆犹新。而这段话的主人正是兰州大学原中文系系主任、著名民俗学家柯杨,在两年前的兰大毕业生致辞上,柯教授又别出心裁的在介绍后面加上了这样一句“今年80岁,可以叫做‘80后’。”更是赢得了学生们的满堂喝彩。5月16日15时41分,这位让无数兰大学子崇拜的文学大师不幸逝世,享年82岁,而这段经典介绍也成了他们对柯先生最亲切的回忆。

5月17日,记者采访了多位柯杨先生生前的学生、朋友。大家缅怀着先生的大师风范,追忆着先生这一生的卓越贡献,无不透露出对先生的崇敬和钦佩之情。

“花儿”研究的开山鼻祖

“柯先生,可以当之无愧的说是甘肃民间文艺事业的开拓者之一,是甘肃省民间文艺家协会的创始者之一。也是‘花儿\’这项民间艺术研究的开山鼻祖,解放前虽然也有人在研究,但在解放后,真正把它作为一门学问,一项事业投入毕生精力来做的柯先生是第一人,对于‘花儿\’的研究是开创之功,居功至伟。”1986年被柯先生招入兰大文学系,此后一直都和柯先生亦师亦友的甘肃省文联副主席王登渤用这样的话语来评价老师。王登渤告诉记者,柯先生还曾经受邀加入冯骥才先生领衔的中国民间文艺家协会,正是由于他们的发起,推动了非遗保护的进程,才使得非遗这个概念进入了我们中国人的视野,所以柯先生还是甘肃非遗保护这项事业的专家和学术的带头人。

作为柯先生的同事,兰州大学文学院原院长程金城教授则认为,正是柯先生的不断研究,才使得“花儿”能够走向世界,也正是柯先生这样一位有理想有人格魅力的大师对后辈的不断提携和辅导,才使得兰大文学院能够不断涌现出优秀的人才。

“在柯先生担任文学系主任的那段时间里,对我们这些老师,尤其是青年教师,不论是职称还是住房都给予了最大限度的帮助,这才能使得我们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当中。”对于程教授的观点,兰大文学院古代文学研究所所长,同样是柯先生学生的庆振轩教授也深表赞同。

守望西北感受民间创造力

虽然顶着很多耀眼的头衔和光环,但在柯先生的学生,兰州大学生命科学学院副院长徐文鹏教授看来,柯先生却丝毫没有架子,“平易近人”、“思想很新”、“乐观豁达”、“愿意走下去”是他们这些学生对柯先生的评价。从河西的酒泉到庆阳的环县,学生时代的徐文鹏一次次跟着老师走上田间地头,去了解、学习和研究甘肃的民间文艺。

在2015年,柯先生接受采访时就曾说过:“我觉得搞人文科学,尤其是搞这种民俗学、文化人类学这种学科的人,必须要把田野作业抓紧做好,这个田野作业有个原则,就是必须深深地挖。所谓挖深井,就不是走马观花,不能表面上看一看,一次两次就完了,不行。深入去挖,在同一个地区,同一组人群,不止一次的,反复地去调查、去研究,了解他们的生活,了解他们的家世,了解他们创作的才能之所由来。不断的这样去深入,才能够把你要研究的学问,把它搞深搞透。”

“我们去访问一个女歌手,临别的时候,女歌手唱了一首歌,居然哭起来了。她唱了一首莲花山的山歌花儿。她唱的是,园子根里的红根踏,红根踏是一种植物,像蔓菁、大头菜那样的一种植物。而在她唱来就是:‘院子根里的红根踏,你去时把你的魂留下,把魂压在席底下,晚上连你的魂说话。\’很深刻啊。作家写不出这样深刻的词句来。甘肃农村里面,炕上要铺一个席子的,然后再去睡觉。像这样子的词句,我觉得给诗人、给作家都是一种强烈地震撼,不容易啊。还有一次,一个姓吴的老太太,我把她叫吴阿婆,别的年轻的男女都在热闹的地方去唱歌,唯独她一个人坐在一个树下面,离大家唱歌的地方很远。她一个人在那里悄悄地唱。我觉得很奇怪。我就过去听她唱什么,她的唱词是这样的:‘石磨平了重錾哩,骡马老了倒换哩,钢刀老了重磨哩,人老了咋活哩?\’她因为年龄大了,觉得不能跟年轻人在一起唱了……像这样的诗歌句子我就很佩服。这是很普通的不识字的农民,他们创作的。这样的创作,说老实话,如果一些诗人在那种激烈地对歌过程当中,很少有人能赛得过他们。”而这些曾经的采访语录,也无不透露出柯先生对花儿的热爱之情。

精通医术的文学大师

父亲是甘肃的名中医,柯先生自然也懂得医术,但他却并没有走医学道路,而是成为了一个地地道道的“下里巴人”,这样的决定即使是在今天看来也是相当令人钦佩的。虽然柯先生称自己的医术不是很精通,但他的学生和那些接受过治疗的农民都对他的医术赞不绝口。

“当年在环县学习,因为水土不服的关系,包括我在内的很多学生都因此生病,多亏了柯先生开的药方。后来很多当地农民听说这事后,都来找他看病,再后来去别的地方柯先生也会给当地的农民看病,以至于过几年,我们再回去,农民们还会念叨柯先生的医术精湛。”就在徐文鹏讲述柯先生医术时,王登渤也分享了一个柯先生给他看病的故事。“我那时候也淘气,有时候嗓子不舒服了就跑到老师面前,把手一放,让柯先生帮我号脉。结果没想柯先生的回答却是‘话多,烟多,没方子可治\’。”

学生心中德高望重的“潮人”

80岁的老人,用“苹果”,玩微信,聊QQ,称自己是“80后”。在很多真正“80”、“90”后大学生的眼里,柯先生可以说是不折不扣的“潮人”。今年大四的朱学鹏,一共和柯先生见过四次。大一时,仰慕柯先生已久的朱学鹏和同学一起登门拜访,已经79岁的柯先生非但没有拒绝还热情地招待了他们。“当时老师为了缓解我们的紧张情绪,在询问我和同学的家乡是永登和陕西后,便用永登话、陕西话和我们聊天,一下就拉近了我们之间的距离。”朱学鹏钦佩地说道,真没想到这样一位文学大师会这样的平易近人,为他们这些后生晚辈着想。

当朱学鹏和柯先生第二次见面已经是2016年的一堂讲座,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在讲座中,柯先生对他报以微笑并点头示意。“我真的没想到,一个80岁的老人仅仅见了一次面,又时隔两年,他尽然还记得我,还能对我报以微笑。几个月后,老师参加了在大学生活动中心举办的一个会议,会议中老师再一次对我点头示意。我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大学生,老师却能先后两次对我点头示意,这样的老先生怎么能不令我敬仰?会议结束后我和几位同学送老师回家,从活动中心到老师家也就300米的距离,但老师休息了3次,当走了不到100米的时候,老师就说‘我们停下来休息一下,聊一会天。\’就这样300米的距离走了差不多半个小时。”一个月后,朱学鹏在学校门口碰见了柯先生,但因为赶时间所以两人并没有过多交谈,然而令朱学鹏没想到的是,这是他和柯先生的最后一次见面。

“过年的时候,老师还给我发来微信,说自己在海南,并向我推荐了一篇如何治学的文章。因为我告诉老师我的好同学正在做一个永登社火的纪录片,所以交流中,老师还给我们提了一些做记录片的建议。本打算等老师回来了把做好的纪录片拿给老师看,让他给我们一点建议,结果没想却收到了这个消息……”

在学生身上“烙”下了自己的烙印

“上世纪80年代中后期到90年代,柯先生有一们最著名的课‘爱的艺术——大学生如何去追求爱\’,当时非常火爆。学生多的教室根本坐不下,同学们提问题也极其刁钻古怪,有一次,一个同学就递上一个条子问‘如果一个人犯了单相思怎么办?\’结果柯先生换了一副眼镜,十分淡定地说‘何必在一颗树上吊死\’。一个老师把课上好,一方面可以影响学生,更重要的是可以展示这门学问的魅力,甚至可以改变一个学生入学之后人生方向的选择,像我们这些学生就深深地烙上了柯先生的烙印。”王登渤说道。

“我们今天对老师最好的缅怀就是做好我们的本职工作,以此来告慰先生的在天之灵。”相信庆振轩教授的这句话也是很多柯先生弟子的共同心愿。

据悉,柯杨先生的遗体告别仪式,将于5月19日上午8时在华林山殡仪馆怀远堂举行。

文图片由兰州大学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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