阻断的归程
收到舍友的隔空“打气”视频,小董笑得很开心。文\图半岛全媒体记者高芳刘金震实习生贾萍
二十岁,一个人,第一次在异乡过年。对于河北籍女孩董嘉欣来说,这个春节注定会给她人生路上,留下一段特别的记忆。
一月十五日,回家前一天的晚上,董嘉欣看着早已经收拾好、倚在宿舍墙边的行李箱,决定留在学校。
神秘礼物
“小董,你在宿舍吗?我在楼下,开一下门吧。”上午临近10点,青岛科技大学留校生的宿舍里,董嘉欣的电话响了起来。
“辅导员,我在宿舍。我马上下楼给您开门。”董嘉欣迅速合上书本,从床上一跃而起,快步来到宿舍楼下。
打开宿舍楼的铁门,只见辅导员吴擎和学院副书记马寒都在门口。吴擎举起手中的塑料袋说:“小董,给你送水果来了,还有福字。”马寒拿着一个U盘,插话道:“另外还有一份神秘礼物。走,到你宿舍看看去。”
来到宿舍,董嘉欣把马副书记递过来的U盘插到电脑上,里面是一个视频文件。点开它,一张张熟悉的面孔一下子“跳”了出来——
“小董,如果孤单的话可以随时给我打电话啊。”这是舍友小党。
“小董,当初你说你要留在青岛过年,我们都挺不理解的。直到前几天看到火车上有疑似病例的报道,我才理解你说的不想给家人添麻烦,不想给社会添麻烦。不管怎么样,你都做了一个很正确的选择。我一定会不停地投喂你,吃饱了就不想家了。我们110宿舍是你最坚强的后盾!”这是舍友小李。
“小董,很佩服你,你真的很勇敢。你和新舍友相处得怎么样啊?过年了,要多吃肉啊,过年回来你一定要比我胖啊!”这是舍友小王。
原来,马副书记说的神秘礼物就是舍友们悄悄为董嘉欣录下的“打气”视频。一时间,董嘉欣湿了眼睛,舍友们以这样的形式“隔空”出现,让她既惊喜又感动。
犹豫不决
时间回到2020年12月。
董嘉欣的家乡在河北保定市涞水县。河北疫情突然爆发,刚开始董嘉欣并没有过多担心,“我以为就像青岛10月份那次疫情一样,全员核酸检测完很快就可以恢复正常生活了,离放假还有一个月,也不会耽误我回家。”董嘉欣琢磨着,问题不大。
学校这边2021年1月15日考完试就可以回家了,董嘉欣买了1月16日的火车票,准备踏上返乡之路。可是1月15日晚上,董嘉欣突然发现自己那趟火车停运了,通往回家方向的火车也由原来的10列,减少为7列。
行李箱都收拾好了,倚在宿舍的墙边准备第二天“飞奔”回家。董嘉欣有点儿蒙,她拨通了家里电话,电话那头爸爸语气严肃:“孩子,我考虑了一下,你能不能跟学校申请一下,暂时留在学校。你回家要在北京转车,回到河北还要再转车,路上的风险太大。再就是你回家也要去别处隔离,还不如学校的环境熟悉舒服。山东目前比较安全,你待在学校我也比较放心……”
妈妈也守在电话旁边,听到爸爸的话,一下子就急了,气话也上来了:“你什么意思啊?大过年的你不让闺女回家,那你一辈子也别让她回家算了!”
700公里之外的电话那头,董嘉欣的父母争执成一团,她擎着电话就这样傻傻地等了十几分钟,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父母的争吵让她更加心烦意乱。
妈妈夺过电话,着急地说:“孩子,我告诉你啊,你现在就出去买套防护服,穿着上火车,在火车上也别吃也别喝……”
舍友们隐约听到了董嘉欣的电话内容,也七嘴八舌地议论开来:“小董,过年哪有不回家的啊?”“小董,我们都走了,你一个人留在宿舍啊?”
要一个人在异乡过年?太突然了。害怕、无奈、无助……各种情绪一时涌上董嘉欣心头,她不禁簌簌地流下眼泪。
“后来我才知道,很多河北的学生都面临这样的问题。好在学校及时了解了我们的情况,给我们这些临时不能回家的学生安排统一住宿,部分食堂也开放。”现在的董嘉欣早已释然,回忆起当时的无助,她说那已是跨过去的一道心坎,“现在我的新舍友两个是河北老乡,一个是黑龙江籍的,平时大家各忙各的学业,我要准备年后的数学比赛,她们还有准备考研的。我们刚买了扑克,空闲时就一块儿打打牌放松放松。我们四个人四个打法,常常为规则不统一闹乌龙,哈哈大笑。”
甜蜜“直播”
“小董,现在是云直播时间了,我是著名的旅游主播,今天我将带您走进一座古巷,古人有诗曰:‘朱雀桥边野草花,乌衣巷口夕阳斜’。让我们一起感受不一样的历史时空吧……”
每天上午,董嘉欣会准时打开手机连线,回到江苏老家的男友小王早已等在电话那头。为了排解董嘉欣的思乡之情,小王每天都会“扮演”旅游主播,通过手机带着小董走街串巷,介绍他江苏老家的风景。两人的“云逛街”时刻特别又甜蜜:时而“漫步”在幽静的江南古巷,一一细数青瓦白墙留下的光阴故事；时而“漫步”在小王的初中、高中母校,回忆一番青葱少年时光。
“经过一个寒假的锻炼,我的口才有了很大的进步,感觉我都可以去视频平台应聘主播了。”小王在电话那头打趣道。
董嘉欣和男朋友都是青岛科技大学大二的学生,两人又都在校报协会。迎新晚会时,两人被安排给晚会拍照,两个“摄影师”一见如故,发现彼此共同爱好还真不少,每次写完一篇诗作或者散文,对方都是“第一读者”,切磋文墨成了小情侣的日常。
“看我们家都挂上灯笼了,马上要过年了。但是你要记得你并不孤单,过年那天,我给你直播我们这过年的场景,你看看和你们那边过年的风俗有啥不一样。你就吃着坚果,看我一个人给你直播一台精彩‘春晚’!”小王刚给董嘉欣寄了一箱坚果,“投喂”给女友的是美食也是陪伴和鼓励。
冰糖葫芦
说起过年,董嘉欣脑子里第一个冒出来的词就是“冰糖葫芦”。
董嘉欣家在农村,爷爷奶奶家离自己家不过百米远,小时候父母工作忙,董嘉欣跟着爷爷奶奶生活在一起。每当快过年的时候,爷爷奶奶都会做糖葫芦。董嘉欣负责洗山楂,奶奶负责熬糖稀,爷爷负责将做好的糖葫芦推出去,走街串巷售卖。那一串串糖葫芦晶莹透亮,透着甜蜜也透着浓浓的年味儿。
“想念妈妈做的红烧肉了,每年过年,妈妈都会做一锅红烧肉,我们全家两天就吃完了,那受欢迎程度无敌了。”董嘉欣回忆,“以前妈妈就只会做些普通家常菜,自从我上初中后,从爷爷奶奶家回到自己家生活,妈妈的厨艺简直就是‘突飞猛进’地精进,什么鱼香肉丝、宫保鸡丁,都不在话下,妈妈还会自己做凉皮。”一道道“妈妈牌”美食,是最能抚慰思乡情愫的“良剂”。
董嘉欣的父母在村里经营一家五金百货店,河北疫情期间,父母的百货店并没有关门。“一是相信政府对疫情控制的能力,二是封村了,邻里邻居的需要点啥也能提供方便。虽然不能像医生和护士一样冲在战疫一线,但是也要尽自己的力量,和大家一起共克时艰。”这是董嘉欣父母经常说的话。
今年留在学校过年,董嘉欣还是充满期待的,“餐厅的李叔叔说了,要给我们做美味的年夜饭,餐厅里也有电视,我们可以一起吃年夜饭一起看春晚,这也将是一个特别又美好的回忆。”
不久前,董嘉欣在学校新年寄语的征文比赛中,写下过这样一段话——
2021的曙光终于刺破了漫漫长夜的黯然,熙熙攘攘,华灯初上。绚丽的烟花冲散了2020所有的阴霾,散落的一瞬间仿佛是无数希望坠落人间。“海日生残夜,江春入旧年。”你听,海风又起,是花开的声音。还记得去年的约定吗?等花开的时候,走上街头。此间风雨,我们曾共赴；此后光阴,一马平川,我们收拾行囊再出发。我们有过停留,但从未停止。
2021平安喜乐,未来可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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