馅饼、绑架、痴狂 隋石卿的传奇人生历程
青岛的商业传奇有很多,隋石卿是避不开的一位。
他凭借自己的性格魅力意外赢得了第一桶金,并曾连任青岛总商会会长,前半生可谓十分顺遂。然而,当他不得不在动荡的时局中处理好各种复杂关系时,他赫然发现,原来自己已经接近崩溃的边缘。他被绑架过,被各种人群诬告过,也被日本侵略者逼疯过……本期,我们查阅翔实的史料,并采访了隋石卿的后人,力求真实地还原一位商会会长的努力和困境。
1897年,已经耳濡目染懂得多国语言的隋石卿,凭借着卓越的天赋,很多学会了德语,并受到了德国徐牧师的器重。徐牧师将他推荐给了德国顺和洋行当翻译,开启了在青岛的第一个职业生涯(《青岛商会会长隋石卿传略》韩同文著)。从翻译到买办,隋石卿凭借踏实和聪慧,立稳了脚跟。
在《山东文献》杂志上,看到了韩同文先生的两篇“隋石卿传略”,两篇文章的不同之处在于隋石卿早年的经历和他与孙中山的交往等情节,于是,在2002年刊发的修改版“传略”中,我们获悉了隋石卿在任青岛商会会长前的一些活动。
1905年,孙中山在日本创建同盟会,同盟会的刊物《晨钟杂志》是山东同盟会包办的,社长是丁惟汾,为了筹集经费,“丁惟汾与隋石卿和青岛基督教自立会联系,得到了全力支持,由隋石卿和郝连升、刘寿山三人给《晨钟杂志》提供经费,并组织基督教自立会的韩振钢、周书训、刘永锡、张子清和栾佩卿夫妇等人,还在青岛秘密创建《晨钟杂志》分社,暗中向全国各地发行,指导革命斗争”。
这一系列的举动为后来孙中山与隋石卿的交往打下了基础。
1912年9月28日,孙中山来到青岛下榻于海滨旅馆,虽然在青岛逗留的时间很短,却留下了一幕幕珍贵的历史瞬间。海关、三江会馆、德华大学、基督教青年会等,孙中山每到一地都会发表一番演讲,激发群众。他还专门接见了隋石卿、郝连升、刘寿山等人,鼓励他们实业救国。“实业救国”,四个字重若千斤,在隋石卿的心里打下深深的烙印。
孙中山其实与隋石卿私下里也有交往,据韩同文先生称,孙中山与广州等地联系的函电都由隋家代为收发,南方来的一批批革命志士,都由隋家接待供应食宿,隋夫人和女眷还会为他们缝制棉衣风帽。隋家曾经收藏着多幅“隋石卿与孙中山及孔祥熙、宋子文和宋氏姐妹的合影,不过这些照片从不示人,都深藏在人们看不到的储藏室里,子女们躲迷藏时才偶然发现,遗憾的是这些珍贵历史照片没能保存下来”。
心中的火苗随着一件幸事的降临,而燃烧成了希望之火,助隋石卿华丽丽地登上了青岛历史的大舞台。
1914年,日德战争爆发,日本侵略者取代德国,侵占了青岛,德国人仓皇而走,在青岛创办的企业都戛然而止。顺和洋行的经理一直很看重隋石卿,在告别之际,他将留在青岛的财产,全部赠送给了隋石卿,于是,“天上掉馅饼”的幸运真实地在隋石卿身上上演了,不知道隋石卿是否将其视为是一种“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的暗示,反正,他后来承担的一切都充分说明了吃了“馅饼”后的责任所在。
有了意外之财,隋石卿很快开办了华信木厂,聘任吴韩圃为经理,正巧赶上青岛战后全面建设时期,着实赚了一笔。后来,他还盘下了天津路42号的一家德国铁工厂,这家工厂“规模虽小,设备简陋却很齐全,尤其是公认的技术精湛,多数是经过船坞工厂和四方机车厂德国技师严格培养的技工”(《青岛商会会长隋石卿传略》),隋石卿将其盘买下来后,加大投资,改名“华昌铁工厂”,高薪聘请人才,真正地踏上了“实业救国”之路。
1920年,对隋石卿来说是在青岛崭露头角的一个重要台阶,这一年他有了铁工厂,承接水道部、发电厂及纺织厂的机器修理和配制零件,成为当时规模最大的铁工厂,开了商业资本转战工业领域之先河。而同时,他也当选青岛总商会副会长。上任之后,“他以青岛总商会名义带头反对日本民政署成立‘青岛取引所’”。两年后,被推选为商会会长,终于,隋石卿的名字雕刻在了青岛的商业历史上。
青岛纺织博物馆里的雕塑。
孙中山来青时与隋石卿等人的合影。
建设时的丰田铁工厂(王雷提供)
他的传奇
助接收青岛,被土匪绑架
“孙百万绑架隋石卿后如获至宝,用尽种种酷刑逼隋石卿交巨额赎金,竟把另一被绑架的政府官员孙小坡的一只耳朵活生生地割下来,扔给隋石卿说:‘先请你吃只馄饨皮’……(为了威胁隋石卿甚至将孙小坡开了膛杀死),匪徒怕隋石卿逃走,竟在他的胸口割了一片肉。”——《青岛商会会长隋石卿传略》
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隋石卿却迎来的是赖在青岛不走的日本侵略者给他的“下马威”。
事情的原因要从中国收回青岛主权说起。1922年,隋石卿上任这年,青岛的历史发生了重大转折。从前面的经历也不难看出,隋石卿的每一次重大经历都恰巧在青岛的历史转折点上,这次也不例外。
我们先来介绍一下青岛总商会,商会正式成立于北洋政府公布《商务法规》后的第二年,即1916年1月,通过青岛市档案馆的史料和《胶澳志》等我们可以了解到,商会第一次通过投票的方式选举产生董事会,共选举董事32人,会长由来自三江会馆的绅商丁敬臣出任,齐燕会馆的成兰圃出任副会长。两年后的1918年,商会第二次改选,会长为成兰圃,副会长是丁敬臣；1920年第三次改选,会长为成兰圃,副会长是隋石卿。1922年,第四届商会会长为隋石卿,副会长张鸣銮。隋石卿连任两届,1924年第五届继续当选会长,副会长为李助如；1926年,因时局关系改选延期。1927年,第六届商会会长是宋雨亭,副会长为吕月塘。
青岛总商会的商家分为超等(1000元会费)、特等(500元)、甲等(250元)、乙等(100元)、丙等(40元)、丁等(10元)、最低等(5元)多个等级,维护青岛市商民的利益。
1922年,青岛回归,此时,经历了连年混战的国库匮乏,“根本就没有经费接收青岛市和胶济铁路,甚至接收人员的粮饷都无着落,连地方警察的制服都没钱做”,“这时,隋石卿挺身而出,向银行及各大商号说项,但人们都不相信政府会讲信用集市还贷款,隋石卿毅然用自己的全部财产做抵押,先后两次为政府筹借银元二十五万元,解决了接收工作的最大困难”(《青岛商会会长隋石卿传略》)。
在青岛市档案馆的一封致青岛总商会的函中,写有这样的内容:“青岛总商会:胶澳商埠督办公署发还青岛善后借款各债权计本洋66566.04元,又息洋22632.45元,统共本息洋89198.49元”(1924年7月22日)。
有了资金,接收得以顺利进行,根据约定,1922年12月10日,中国政府代表王正廷等正式接收青岛。然而,日本侵略者岂能甘心,他们在幕后制造混乱,“收买了盘踞在青岛郊区的土匪孙百万,进行骚扰”。
孙百万之前活跃于胶南大珠山、小珠山、薛家岛一带,后来将势力扩展到崂山,有2000多人马。日本出资20万大洋作为经费,给他提供武器弹药让其在青岛市内制造混乱。孙百万收钱办事,在市区内携枪强买强卖,各家商号不得不关门歇业。身为青岛总商会会长,隋石卿隋石卿必须出面与孙百万谈判,上演了一处单刀赴会。孙百万知道隋石卿的身份,干脆绑架了隋石卿和政府官员做人质。
隋石卿被绑期间遭遇了什么?
说法各不相同,然而,最为详细的要属韩同文先生的记述,他写道:隋石卿遭到了酷刑,官员孙小坡的耳朵都被割下来,然后被杀死,隋石卿的胸口也被割下来一块肉。此时的隋石卿仍然坚持劝说孙百万等人,日本人的一切行径都是阴谋,一旦事成,孙百万他们也会被剿灭,中国人只有向政府靠拢才能生存,隋石卿保证会将其收编。“孙百万虽然同意收编,但坚持勒索巨额赎金,隋石卿不惜破财答应了他的请求,经过讨价还价,最后赎金确定为三万元”。土匪中有个名叫马文龙的,曾受到隋石卿的长子隋贤增的帮助,两人结拜为义兄弟,马文龙自幼习武,爱打抱不平,被孙百万收为助手。此时马文龙“倒戈”,与几个要好的弟兄将隋石卿救出(中华书局、商务印书馆出版的《隋石卿全传》)。
不过,救出隋石卿的版本众多,和韩同文先生的版本不同的是,不少版本提到是陈干救出了隋石卿,并劝服了孙百万。虽然细节有些不同,但隋石卿因此被绑架的经历是明晰的,后来他为了帮助盐民打官司,曾经气得伤口崩裂流血不止,就是这次被绑留下的旧伤。
1922年12月10日,接收青岛庆典得以顺利进行,孙百万以“胶东游击队”总司令的身份参加了盛会,日本人的阴谋计划就此破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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