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墅桃花娇艳入画 □柳已青
一条淡黄色土路在丘陵间延展。
人在道上,向前望去,山坡上桃花盛开,如氤氲的烟云,如璀璨的晚霞。连绵起伏的山峦,排列着高耸入云的风车,伫立在山峰最高处,不停地旋转。山顶,强劲的风,以无形的手,推动着风车的叶片。叶片孤独地旋转,想要挽留风。风,这流浪的精灵,不肯为之停留。从一个山岗扑向另一个山岗,那风车好似风的玩具。
白色的风车居高临下,山坡的层层平地,遍植桃树。层层的桃树,随着山势起伏,宛如桃红色的绸缎,闪着光,带着笑。
土路的左边,是一处露天的舞台。舞台前挤满了观赏文艺节目的人们。“在那桃花盛开的地方……”这歌声被风吹向远方。
土路的右边,有一处小型的水库,远远望去,如同大地多情的眼睛,深情地注视广阔的桃园。风吹起,一池春水,波光流转,恰是生动的眼神。水库凝望天空中柔软的白云。而白云,带着桃红色的芬芳,投影在水库的波心。靠近土路的低洼处,还有一个池塘。池塘边长满了芦苇。干枯的茎叶,参差的芦花,在风中起伏。这来自去年秋天的干枯,来衬托今年春天桃花的娇艳吗?
回头一望,山行道上,男女老少,脸上洋溢着笑,脚下生出了风,络绎不绝,向演出的舞台奔来。
前后左右,随处可见灼灼的桃花,随处可见赏花的人们。
二
春水初生,春林初盛,春风十里,不如你。你——就是南墅的桃花。
2018年4月14日上午,莱西南墅桃花节在袁家村外的山野开幕。一夜如酥油的春雨滋润大地,春风中带着草木勃发的气息。因为漫山遍野的桃花怒放,人站在田野中,就感受到来自大地深处的春意,源源不断地涌上来。这就是大地的欢歌吧,这就是春天的律动吧,这就是与万亩桃花一起绽放的生命活力吧。
前来采风的作家们,三三两两地走在道上,看到右前方有一座石屋,往右边一拐,沿着斜坡,走下来。多情的桃花挽留我们的脚步。桃树的树枝向四处伸展,虬龙一般的树枝,缀满了枝条,枝条上朵朵桃花盛开。每一朵桃花向天,盛满春风,盛满欢笑,盛满结出甜蜜桃子的渴望。
下了一道坡,环顾左右,发现被桃花温柔地淹没。早开的桃花,被风吹上天,洁白的云朵就变成了桃花云,吹落到小河,就变成桃花汛。
爬上一道坡,来到石屋前。这历经沧桑岁月的石屋,好像扎根山林的老人,守望着万亩桃园,守望着硕果累累的好年景。
作家们在桃林之中遨游,如在画中。阴翳的天空,突然有了太阳的光辉。太阳挣破铅灰色的云层,照耀着桃园。如此良辰美景,让我想起李白才气淋漓的名句:“阳春召我以烟景,大块假我以文章。会桃花之芳园,序天伦之乐事。”大地着锦绣,山川含红霞。大自然中各种美好的形象、色彩、声音,都让桃花渲染、铺陈开来。
桃树下,星星点点的碎米荠,迎风摇曳。白色细碎的花,真的如碎米一样,与烂漫芳菲、娇艳欲滴的桃花,上下呼应。碎米荠在山坡上,河沟边,道路旁,随处可见。碎米荠也学桃花开,笑春风,可是,命运真的不同。桃花是美女的胭脂红,碎米荠是如草芥的芸芸众生。
在品赏桃花的过程中,我一直关注地上各种各样的草。而春天里的草,多是可以食用的野菜。我在一个山沟边,仔细观察了一下,我能叫得出名字的有:顶着黄花的蒲公英,带着晶莹水滴的茵陈,在春风中沉醉的米米蒿,叶片披离的苦苦菜,道边壕沟中的车前草……
桃花满陌千里红,今天桃花是主角。不过,我遇见穿着运动装的一对夫妻,手中拿着小铲子,一人提着一个小袋子,在田间地头挖苦苦菜。“回去洗干净,蘸着豆瓣酱,苦中有一缕清香。”
三
我总觉得,桃之夭夭,与这些大地上绿色的各种草儿,成为春之声响亮灿烂的声部。桃花,在这里,带有乡野之气。而中国文化典籍中的桃花,则有出离尘世的仙气儿。
《山海经》记载,东海度朔山桃树蟠屈三千里。又说,夸父追日弃其杖,化为邓林(桃林)。桃树不再是人间普通的果树,带有神话色彩,有仙气儿。由此延伸出过春节换桃符,以此辟邪驱鬼。桃树,桃花,蟠桃,经常出现在神话故事中。桃树结出了丰硕的桃文化,成为很中国的一个符号。
桃花妖娆了三千年。从《诗经》中的“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到唐诗中的“人面桃花相映红”,桃花盛开出瑰丽的浪漫。
桃花不识东西晋,桃花源又成为中国文人的理想国。点点碧血洒白扇,桃花扇则寄托着文人的民族气节。桃花源里可耕田,芳草鲜美,落英缤纷,饱经战乱的人们在耕读。陶渊明在诗文中构筑了一个不朽的世外桃源。歌尽桃花扇底风,孔尚任在南明覆亡之机,借离合之情,写兴亡之感,一曲慷慨悲歌之中,坚守民族气节的文人将军,将碧血化作桃花染红雪白的扇子。孔尚任一折一折的扇子打开,是可歌可泣的碧血丹心。
在南墅,在桃园中漫步,思绪飞到天外。眼前的桃花,幻化为历史典籍中的桃花。眼前的桃树一株一株,眼前的桃干一枝一枝,眼前的桃花一朵一朵,生发文化的妙境,高擎文人的风骨,绽放文学的风情。
桃花的仙气,植根于现实的大地,向天上飞升。乡野之中的桃花,接地气,让人安稳,获得现世的美与欢乐。而我们还需要一个安放美好的桃花源。
看着如织的赏花人,在桃花绽放的这一刻,感受天地万物。“天地者,万物之逆旅；光阴者,百代之过客。”桃树下,一代人来,一代人走,桃花依旧笑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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