岔里村素描
我的故乡本无景色,它只是胶东的一个偏僻的小山村,可因为它是我的故乡,所以我不敢怠慢它仅有的景色。
村子的前边是一片很好的洼地,是村里父老祖祖辈辈的粮仓。村后是凤凰山,山高仅百米,山上的美丽传说并不是凤凰,而是一头金牛。传说这金牛被一个南方人用一个熟了的瓜给砸下一只角,疼得一路南下,之后不知去向。传说村西的那条河,正是金牛被砸去一角后,疼得以头钻地,一路钻一路跑,结果就豁开一条小河。村的东边也有一条小河,这两条河因为都在嵯峨山脉前,所以有一个同样的名字———嵯阳河。嵯阳河是五龙河下游的重要支流。两条小河在村前激情汇合,形成了“双河抱村”的美丽景观。这里树木摇曳,风光旖旎,冲出山涧的溪水走到这里开始放慢了脚步,仿佛换了一种旋律。村人故有的生活气息熏染着背后的山和身边的水,宁静的山水与纯美的心灵在这里汇聚。夹河两岸绿树成荫,郁郁苍苍。岸上绿树红瓦,岸下荷叶飘香。小小的山村掩映在绿树之中,颇有南国水乡的风韵。每当这时走近村子,我总会想起孟浩然《过故人庄》里的诗句:“绿树村边合,青山郭外斜”。世上的风光大都是养眼的,而这里的风光却是养心的。
小山村叫岔里,《莱阳地名志》记载:村子建于明永乐年间,原名“察礼”,意思是讲道德有礼貌。村里有一条横贯东西的石板路,有一里多长,这条路把村子南北平分为二。在这条石板路的东西两端,各建有一个阁,东阁是村子的入口,阁的上边写有小山村的名字。路的西头也有一个阁,叫西阁。在路的中段也就是村子的中央,还有一个起街阁。西阁雄伟高大、气势壮观、造型优美,是三个阁中规模最大的一个,人可以拾级而上,纵览小村全貌。起街阁的左右有一副对联,上联是:“桑麻先足税户有弦歌通德理”,下联是:“礼乐已伦人夜安鸡犬石壕村”,上方的一块大石条上刻着四个大字:“期尊尚礼”。这副对联很能体现当时小山村的桃源生活。看来那个时候,小山村里的人就已经懂得要构建和谐社会了。这些历史的遗迹早已在小山村里消失,只有为数不多的老人还能回忆起当初的胜景。
当初,有风水先生曾说这小山村日后能出大官。只是到现在,也不曾有过大官出现,最大的荣耀就是民国时期当过莱阳县长的王鲁风。1938年1月,儒学大家梁漱溟的侄子、当时的国民党莱阳县长梁秉锟被小日本吓得半夜出逃,把个县长位置丢给了胆小鬼赵世卿。由于赵对日本人的不抵抗引起了大家的不满,赵世卿被罢免,王鲁风被推举当上了代理县长。王鲁风当县长后,在莱阳的大街上便出现了“打倒日本帝国主义”、“铲除汉奸卖国贼”的标语,并组织成立了“莱阳县民众抗日自卫团”。1938年3月17日,王鲁风派出两个县政府直属中队,配合共产党员王子阳率领的“中华民族解放先锋队”,在花园头村(现归今青岛莱西市)打响了莱阳抗战的第一枪。
胶东抗战初期,王鲁风在莱阳大地上横戈跃马,精忠报国,做出过不少流传至今的大事,最为著名的当属1939年6月在我的家乡打的一场追击战。1939年5月,日军为打通烟青公路,对胶东进行第二次“扫荡”,其进攻的主要目标就是莱阳和栖霞。伪山东自治联军张宗援部、伪军刘桂堂部在占领了栖霞后开始入侵莱阳。当时已经转任国民党山东保安十七团团长的王鲁风,带领他的部队与八路军第五支队密切配合,把入城日伪赶出莱阳城后,一路追击,追至我的家乡一带与日伪展开激战。这一连串的战斗共毙伤日伪军400多人,张宗援被击成重伤,逃到青岛再无动静,其手下的山东自治联军也因这一战全面瓦解。
小山村的美不在于险滩秀水、奇峰怪石,而在于它的平淡宁静、柔和旖旎。在乡土中国,这样的小山村有很多很多,它们被历史磨砺着、改变着、侵蚀着、掩埋着,却依然以自己的方式生存、发展着。就像无数的平凡人,平淡地生活着,默默地展示着不被人关注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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