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家乡事,品故乡情


在村里,见不大着40岁以下的成年人信报记者兵分五路调查,年轻人几乎都到城市打工,农村“空了、老了”

城市信报 2010-12-10 23:39 大字

信报记者兵分五路调查,年轻人几乎都到城市打工,农村“空了、老了”

日期:2010-12-10   来源:半岛网-城市信报 

市委书记李群:当前,青岛正经受着工业化、城镇化、国际化等新一轮浪潮深刻洗礼……

胶南凤敦村、胶州葛家庄村、即墨堤前村、莱西曲家庄村、平度侯家站村……这是一个个在我们看来普通而又陌生的乡村名字,带着些乡土味。这些乡村,或许有我们父母辈的老朋友,或许有我们儿时的记忆,更或许就是我们现在的居所。一个无法回避的现实是,整个社会都能感觉到乡村十几年来特别是最近几年的变化。高速工业化越来越多渗透到乡村,当一个个工业园区在城镇周边落脚的时候,农村青年怀揣着各自的梦想聚集到那里,城镇被注入新的活力……

在农村青年离开乡村后,老幼妇孺开始支撑起日常的生活,农村老了;农村青年来到城镇后,投身于各行各业,城镇进步了。结果,这些乡村朋友的去与留,把农村和城市的命运连在了一起,他们离开乡村,城市的粮仓谁来经营?他们离开城市,各行各业的用工又有谁来填补?所有这些问题看似很枯燥,实则命中整个社会的根基,关乎全部市民的利益。

历时数日,《城市信报》的记者们走访了青岛周边的10余个农村,采访20多位农村青年,为的就是将上述这些问题详细呈现,努力求解。田野

◎样本一  胶南市凤敦村

九成年轻人外出打工

总人口:1480人

外出青年:540人左右

留守青年:60人左右

讲述人:丁发希、李明花

11月25日,中午的阳光温暖明媚,大场镇凤敦村的屋头街边,很多老人正在聊天,他们或坐或站,偶尔见到几个“鼻涕孩儿”跑来跑去。凤敦村村支部书记徐电志说,“村里现有1480个人,18~40岁左右的青年人有600人左右,外出打工的占了九成。”

胡同里一位大爷独自在屋外收拾柴草,用草叉挑着豆秆吃力地往高高的草垛上摞,“没办法啊,孩子们都不在家,这活我们不干谁干?”老人叫丁发希,他热情地把记者领到屋子里,他的老伴正在里屋的缝纫机前缝补。

“我现在60岁了,在这个村生活了一辈子,有两个儿子,大的38岁,小的33岁,一个在物业公司干领导,一个在信用社工作,儿子们从中专毕业之后就留在了胶南市区。”

两位老人独自生活10多年了,说起年轻人出去打工的问题,丁发希认为很平常,“年轻人都出门打工啊,现在哪家的孩子在家才奇怪呢!”

丁发希回忆说,“这都多少年了,我想想,好像从1990年就有这个苗头,1992年开始明显地往外走了,那时候,很多人都羡慕城镇户口,还有花2000块钱买‘户口\’的。孩子们出去上学再回村里,街坊邻居们都笑话的,还是城里好,看到的多,见识也多。我们家是儿子还好说,要是女孩儿家在农村,找个好婆家都不好找。”

一番打听后,村里老人领着记者到了丁明军家,他是现在难得的留在家的年轻人。碰巧丈夫不在家,39岁的李明花穿着围裙在刺绣机器上忙活,

她告诉记者,丈夫高中毕业后,在外面零零散散地打了两年工,他们成家以后又干起了超市,三年前,他们用自己积攒的积蓄,花了十几万元进了一台刺绣机器,开始接单子给人干刺绣的活。

“这个也不用雇人,自己忙活得过来,也分淡旺季,出口活多的时候,一年挣个三四万没问题,加上开的超市,还有一亩八分地种着,不谦虚地说,这些收入在农村生活得有滋有味。”

“但很多时候,也羡慕那些待在城里的年轻人,看他们回来打扮得那么洋气,拎回来一些我们都没见过的东西,再看看我们在家里土里土气的,接触的都是大爷大娘,想找个年轻人说话都找不到。”

当记者问她,有没有出去发展的准备时,她告诉记者,已经在家里那么长时间了,习惯了,外面的情况也不了解,农村毕竟是家,没有大发展但是踏实,饿不着。

◎样本二  胶州市葛家庄村

街上走的都是老头儿

总人口:733人

外出青年:100人左右

留守青年:50人左右

讲述人:田立军、纪业昱

胶州胶东街道葛家庄的村支部书记田立军跟记者说,村里一共有235户,733人,20~40岁的有150人,约100人在外面工作。现在村里大部分是60岁以上的老人。“村里一共有700多亩地,平均起来每人只有8分地,只能种点小麦、玉米之类的粮食,人多地少,多数年轻人肯定就要出去打工赚钱。”

说起待在村里的人,62岁的纪业昱也能算“半个”年轻人了。纪大爷负责大桶水的装桶工作,有两个女儿,都嫁到了外地。“家里就剩下我们老两口,我这身体还挺硬朗的,在家也闲不住,就在这边做点小活。”

纪大爷笑呵呵地跟记者说,这个村人口本来就不多,现在更空了。“以前村里还能看到不少年轻人在路上来回走,现在全是老头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出现这种情况呢?

“得有二三十年了,刚改革开放的时候,我们这一辈人里面比较聪明就有人往外走了,慢慢地到了上世纪九十年代,大部分人都到外边了。”纪大爷说,后来孩子们都考学,在外边上学的直接就留下了,有的回青岛也在市区工作了。

“年轻人基本上都出去忙工作了。有回村办企业的,基本上也不在村里待着。”纪大爷说,自己村里从事建筑的人特别多,有人在外边包了活就带出去了。

“大多数村民也没出去太远,现在胶州经济发展得不错,很多工厂要雇人。”田立军说,很多村民都在胶州市里工作,男的主要是搞建筑、进机械厂,女的主要是从事一些缝纫、服装等方面的工作。“现在机动车多了,开车上下班,也用不了多长时间。”

年轻人白天上班,晚上下班,纪大爷说,这也让村里出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现象。“白天和晚上的人口能差一半多。白天年轻人出去上班了,孩子们也上学去了,村里几乎就没多少人。晚上就都回来了。”

“休息的时候还好一点,平常村里几乎没年轻人,站街晒太阳的都是我们这些老家伙。”纪大爷说,现在50多岁的男劳力也都到外边找活干了,村里除了老人就是孩子,有些妇女有时候也在家里。“幸亏村里像我这么个年纪的人还有不少,也能找人唠嗑。”

像葛家庄这样的村在胶州市究竟能占多大的比例呢?记者通过向多个部门了解,胶州市差不多六成以上的村庄都和葛家庄的情况类似,这些村庄的多数青壮年都在外工作。

◎样本三  即墨市堤前村

老婆鼓动男人们出去挣钱

总人口:700人

外出青年:150人左右

留守青年:70人左右

讲述人:刘世聪

这是一个只有200来户居民的小村子。54岁的刘世聪说,他从出生到现在,一直没有离开过自己的家乡,村里很多人都去外面闯荡了。

“我记得,堤前村在1982年土地开始承包。但那时候,种地需要投入,换句话说,没有钱也就种不起地。所以,当时有些人没有选择种地,而是出去打工。那时候,给人的感觉就是,谁条件差谁出去。”

刘世聪告诉记者,随着外出打工的人混出了名堂,特别是挣了钱后,在村子里盖起了新房,让很多家庭心生羡慕。“结婚后的年轻人,特别是老婆们,都希望自己的丈夫挣大钱,但种地是很难有好收入的,所以,都在老婆的鼓动下,走出了村子。”

刘世聪说,在很多人眼里,年轻人如果留在村里种地,是没出息的表现,于是,村里外出打工的人越来越多。

“堤前村总共700口人,45岁以下的中青年劳力约占220人,除了有些妇女在家照顾老人和孩子,种种那几亩地,男壮丁几乎都在外面了。”

聊天中,一位中年妇女走进小屋。她姓王,是在蔬菜大棚里打工的。

“这位大姐今年40多岁了,她的丈夫在外面打工已经16年。”刘世聪说,因为是同村的,而且是前后邻居,对王大姐家的情况也比较了解。“她家的男人属于外出较早的一批。”

“村里人出去没啥大本事,有力气的出力气,有技术的就干个技术活儿。”刘世聪告诉记者,出去的人大都做建筑方面的工作,贴瓷砖、瓦工是比较常见的。

“印象中,第一批出去打工的人也就20岁左右,后来渐渐成了一种习惯,20多岁不上学的,几乎都出去了。”刘世聪说,现在村里几乎看不到45岁以下的年轻人,平时低头不见抬头见的,都是50岁以上的老面孔。

“我也算是老人了,虽然我上面还有70多岁的老父亲。”在刘世聪的眼中,20岁至45岁年轻人的外出,让他一下感觉年龄跨度太大。“以前二三十岁的小伙子在村里,好歹还有个喊我叔的,现在见到我的,几乎全喊爷爷,都是10来岁的孩子,不喊我爷爷喊啥?”

“青年人出去打工挣钱,要么为了养家糊口,要么为了挣钱娶媳妇,让自家过上好日子。所以,虽然自己的亲人离家远了,经常见不上面,但看到他们在外面工作挣钱,心里也很舒坦。”

像堤前村这样的,即墨市能占多大比例呢?即墨市宣传部门的工作人员称未做过统计,但他们说这样的情况正越来越普遍。

◎样本四  莱西市曲家庄村

40岁以下的成年人只剩4人

总人口:340人

外出青年:70人

留守青年:4人

讲述人:葛洪国

葛洪国今年58岁,是土生土长的曲家庄村人,也是村里的党支部书记,长期以来带着村民种葡萄,葛家庄的葡萄在当地声名远扬。对于这些年村里人口的变化,老葛颇有感触,他对记者说:“我们村有340多人,40岁以下的能有70人,现在这些人上学的上学、打工的打工,都离开了村子。”

老葛叹起气来,他说:“算一下,现在村里40岁以下的年轻人只剩下4个了,这4个人都在家里种葡萄,每年靠种葡萄赚的钱可比在外面打工挣得多多了。”

“曲家庄村从十几年前便陆续有村民种植葡萄,村民腰包慢慢鼓起来,但年轻人却在逐年减少。”老葛说,“现在种葡萄的都是40岁以上的,60岁以上的村民主要在家里种粮食。”现在村里只留下了老人和孩子。“村里有近800亩土地 ,其中400多亩地还是种小麦、玉米和花生这些粮食作物,这些地大多数是60岁以上的老人在种,基本每户五六亩地。”除了种地外,老年人还给外出打工的子女照看孩子。

“我也快60岁了,但我不认老,趁着年轻还能多干点活。除了是村里的书记外,我还牵头成立了葡萄合作社,有很多村里和别的村的会员加入这个合作社,给附近种植葡萄的村民和会员提供相关的咨询和服务。”老葛指着村里的葡萄园规划图对记者说,“村里既然没有年轻人来接这个班,那就只有我们这些年龄的人来顶上了。”

葛书记说,原本115户人家的曲家庄村,现在只有80多户了,“到了晚上,很多房子都没有灯光,村里的男孩子在家结了婚之后,就直接领着媳妇进城打工了,生了孩子也很少回村。家里还有爹娘的会经常回来看看,农忙的时候偶尔也会回家帮帮忙,但是一年也就能回村一两次,很多新媳妇回村,老村民都不认识这是谁家的媳妇。”

“现在的孩子稍微长大了就离开村子,不仅是我们村,周围几个村都是这种情况。出去之后就很少有人回村,再过几十年,不知道村里还会剩下多少人。”老葛感慨地说。

作为以农业为主导产业的孙受镇,是莱西市的一个典型代表,莱西市委宣传部的工作人员告诉记者,整个莱西市年轻人去向暂时没有统计,但村子变空是一个不争的事实。

◎样本五  平度市侯家站村

一个村“带空”周边好几个村

常住居民:1600人

外来人口:6000人

留守青年:550人

讲述人:孙秦春

孙秦春今年61岁了,所在的村叫侯家站村,位于同和街道办驻地工业园区中心地带。

“年轻点的都去镇上工业园打工了,剩下的一部分在村里做点小买卖,年老的要么去给工厂看大门要么在家里做点小买卖。”孙秦春在村里种了点地,还有两套房子,将其中一套出租出去了,“一年光出租房子就赚一万,种点地供家里人吃就行了。”

走在侯家站村宽敞的街道上,到处是小餐馆的招牌,两层楼的红色房子整整齐齐地排在路两旁,孙秦春说,这些房子就是出租给附近厂里的打工者的。“我们村就像一块磁铁一样,吸引了不少人,周边的人都来工业园这里淘金。”孙秦春说,人口的突然拥进是因为近几年村里的招商引资起到了效果。由于大量企业在村里落户,年轻人不仅在本地就业,实现自给自足,而且吸引了周边一些村的年轻劳动力来就业,导致村里人口急剧膨胀。

不少人都来自周边几个村,比如崔家荆村、杨家荆村。”孙秦春说,乡镇里一个工业发达的村庄就能将周围五六个甚至十多个村庄的青壮劳动力都吸引过来,那些村子确实变空了。

在其他村,记者看到的几乎都是老人和妇女,而在侯家站村,走在路上的多数是穿着工作服的年轻人,吃完午饭,几个穿着蓝色制服的年轻人有说有笑。问起其中几个年轻人,他们都在村里一家电子厂工作,来自侯家站村周边几个村。

孙秦春说,侯家站村绝对是同和镇上的大村,人口众多,生活水平高,然而真正的村民并不多。“我们村常住人口1600人,中青年人约600人,除了在外面上学的50人左右,都在村里电子厂上班了。而暂住人口到了6000人。不过,他们给我们村带来了巨大收益”。

侯家站村人口膨胀是从上个世纪90年代开始的,孙秦春说那之前,村里能出去劳动的年轻人几乎都外出了,不想出去的都留在村里面。“这几年,年轻人不出去了,都守在家里,在家门口打工。”

“年轻人外出打工的具体数据我们没有,但是可以肯定的是,现在多数青壮年劳动力都在外打工,有的集中到像同和镇侯家站村这样的村子里了。”平度市宣传部工作人员称,侯家站村就是平度各个村镇的缩影,工业发达的村庄肯定要带空周边多个村庄。

◎后记

老人说这很正常年轻人在家才奇怪呢

在波澜壮阔的城镇化进程中,农村和城镇正悄然发生着变化,“现在的年轻人都出门打工了,在家才奇怪呢。”“四五十岁在村里就是青壮劳动力了。”许多村民这样对记者说。

现在的农村“老了”、“空了”,与之相对应的是,我们的城镇“年轻了”、“饱满了”。记者了解到,现在的农村,20岁到45岁的年轻人真成了“稀罕物”。这只不过是本市城镇化发展的一个缩影。据悉,本市正处在城镇化发展期,每年农村劳动力转移就业在10万人左右,城乡体制障碍逐步消除,发展差距逐步缩小,城乡融合度明显提高。到2015年,全市城镇化水平有望达到70% 以上;到2020年,全市城镇化水平达到75%以上。

采访过程中,记者看到了多数被调查村子的“空”、“老”,也看到了侯家站村人口聚集,把周围村子“带空”的现象,而且在工业化相对发达的乡镇,这种情况更为明显。那农村的青壮年劳动力去哪里了呢?离开农村的他们,现在过着怎样的生活呢?文/图  记者 李伟伟  尚青龙丁辉  纪国亮  林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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