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孩子一个家

半岛都市报 2021-12-20 01:34 大字

爱心不是唯一条件

13年前,张坤平入职蓝天之家寄养儿童工疗康复中心,他的工作内容除了为孤残儿童筛选合适的寄养家庭,剩下的大部分时间就是走访,了解寄养孩子的养育情况,提出建议与意见,对寄养家庭做出考评。

张应社区的76户寄养家庭,他必须每月走访一遍。

这个月走进陈秀兰家时,她正盘坐在炕上给8岁的全全揉肚子。全全是一名脑瘫儿,只能躺在床上,除了眼睛会转着看人,连转头的力量都没有。孩子还经常会肠痉挛,发作的时候小脸苍白,伴随着断断续续的呻吟声,两只小手艰难地张合着手指。

陈秀兰见不得孩子遭罪,平时就格外注意观察。她以前当过村里的赤脚医生,一发觉孩子肚子胀,就赶紧给他按摩排气。

因为陈秀兰照顾孩子精细,又比较懂得护理知识,今年年初的时候,张坤平将全全从别的寄养家庭调到了陈秀兰家。

“眼瞅着孩子气色越来越好,身上也长了不少肉。”张坤平握住全全的手轻轻摇着逗他,“你看,他笑了,他认得我。”

中途为孩子调换寄养家庭的情况并不多见,除非寄养家庭遇到变故不宜继续寄养,或者养育得不好,儿童福利院终止寄养协议。

长期的工作经验,练就了张坤平一双侦探般擅于捕捉细节的眼睛。一进门,先看看家里干不干净,孩子的衣服干不干净,照顾得好与不好也就看出了几分。

走访到安秀梅家时,安秀梅正带着两个孩子在家吃午饭。张坤平注意到,饭桌上有两道炒菜,其中一盘胡萝卜炒肉丝,胡萝卜被擦成了短短的细丝,炒得软烂。因为涵涵的牙齿发育不好,无法咀嚼硬物,这看似普通的细节,正是寄养父母用心照顾孩子的佐证。

这些被寄养的孩子中,行动不便的就有40个。有的大小便无法自理,只能穿纸尿裤。入户走访时,家中有没有异味,也是张坤平关注的细节。“做得不好的地方,就得指出来,帮着一起改,不能让孩子遭罪。”如果一个来月不见,哪个孩子瘦了,张坤平毫不客气,“送来的时候还胖乎乎的,怎么瘦了?”

不过,让他欣慰的是,基本上每户寄养家庭对孩子都很上心。他经常会看到,这些孩子被寄养父母带着赶大集,看到好吃的自己不舍得吃,却会给孩子买了尝尝。

有时候走访,正巧碰上寄养妈妈给孩子喂饭。孩子吃不完的,或者不想吃的,寄养妈妈很自然地就把剩下的食物放进自己嘴里。“没有感情能做到吗?肯定不能,只有爱孩子才能做得出来。”张坤平说。

想成为寄养家庭,有爱心并不是唯一条件。安秀梅记得,当初自己申请寄养时,夫妻俩身体是否健康,感情好不好,邻里关系好不好……这些都是被考察的内容。

“比如,房子要宽敞,能给孩子充足的活动空间。爸爸妈妈要善良勤快,身体健康。同时还会对申请人进行家庭经济条件、家庭居住条件、申请家庭主要成员文化程度等方面的评估。”蓝天之家寄养儿童工疗康复中心负责人陈冰说,对于每个申请寄养的家庭,福利院都会进行细致的检查评估。

那就是她的家

在蓝天之家寄养儿童工疗康复中心,一个个布置温馨的教室,被划分为不同能力段孩子的学习康复空间。

智力水平较为正常的孩子,正在一名全科老师的带领下上着历史课。十几个四肢健全但有智力障碍的孩子,正快乐地跟着一名年轻女教师跳《小苹果》广场舞。跳着跳着,看老师停了下来,几个孩子赶紧跑上前拉起老师的手,将她围在中间,“快跳,快跳……”

陈冰从事儿童福利工作近20年,陪伴了一批批孤残儿童长大。在福利院,这些孩子们在生活上得到了很好的照料,唯独缺乏“一对一”的爱。这也是儿童福利机构将孩子送到寄养家庭养育的原因。

“就是为了给孩子们一个家。”陈冰把“家”这个字说得很重。

其实,早在上世纪90年代,青岛市儿童福利机构在开展工作中就发现,孤残儿童生活在有限的机构空间里,缺乏与外界的沟通和交往,得不到正常儿童所享有的家庭亲情,客观上弱化了孤残儿童的社会属性,对其人格及心理健康的发展会造成障碍。

随着全国各地陆续探索适合孤残儿童的家庭寄养方式,2001年6月,青岛市儿童福利院也展开了城市家庭寄养工作。同年,经过反复调研考察,青岛市儿童福利机构开始在民风淳朴的胶州市张应镇东张应村,探索建立孤残儿童家庭寄养基地。2002年1月,首批33名孤残儿童进入农村寄养家庭。

戏剧大师萧伯纳曾说,家是唯一隐藏人类缺点和失败的地方,同时也隐藏着甜蜜的爱。这些年,陈冰和同事们亲眼目睹过许许多多走进寄养家庭、在寄养家庭长大的孩子,身上发生的令人感动的变化。

格格是其中一个典型的例子。她是一名事实无人抚养儿童,母亲是流浪乞讨的智障人士,被民政部门救助后不久,生下了格格。当时为了找到格格的生父或其他监护人,民政部门做了大量的工作。寻亲无果后,格格的母亲被安置到了市社会福利院生活。为了让格格在一个正常的家庭环境中成长,在她几个月大的时候,就被送往寄养家庭养育。陈冰定期去格格的寄养家庭走访。

在那里,格格有自己独立的房间,墙被刷得粉粉的,床头摆着各种小女孩喜爱的毛绒玩具……

寄养父母对格格像亲生女儿一样,发现格格具有非常好的嗓音条件,7岁那年,开始鼓励她学习音乐。像每个正常家庭的孩子一样,寄养父母在她的身上投入大量心血,陪她上课,陪她演出……良好的家庭氛围和浓郁的亲情,也养成了格格优秀的性格品质。

常常,陈冰自己都有些恍惚,她觉得那就是格格的家,格格就是那个家庭的宝贝。“家庭寄养的方式更能让孩子感受到亲情,更有归属感,也能帮助他们以后更好地融入社会。”

一个化名改了又改

上午11点不到,寄养妈妈们就陆续从村庄的四面八方赶到康复中心,来接自己的孩子回家吃饭。

每个教室门口,都有老师或者保育员,将一个个孩子送到寄养妈妈手中,并一对一地交流孩子的康复学习情况,叮嘱一些注意事项。

11岁的脑瘫儿鹏鹏又有了进步。保育员彭洪花一上午都陪着他进行康复训练。现在,他敢放开彭洪花的手,大胆地在桥状康复器材上上下下。这其中,无论是康复中心的保育员,还是鹏鹏的寄养家庭,都付出了太多太多。

起先,鹏鹏连最本能的咀嚼都不会,“想吃,但不会咬”,把吃的放进他口里就淌出来,擦掉口水,再放进去,再淌出来。就是一个简单的咀嚼,彭洪花已记不清她和寄养妈妈给孩子反复训练引导了多长时间。

如今,她们互相交流着鹏鹏的情况,每天分享着一丝一毫进步带来的喜悦。

家庭寄养,不仅仅是把孩子放进一个家庭这么简单的事情,它需要专业的指导和培训,其中任何一个环节没做到位,都可能给孤残儿童带来伤害。

安秀梅说,自己是普通的庄户人,以前并不懂什么科学育儿知识,养孩子都是糙着养。自从成为寄养家庭,儿童福利院会定期组织安排寄养家长接受专业培训学习,涵盖了基础护理、科学养育、康复训练、传染病预防、消防安全,等等。

“现在,我们的育儿知识不比城里妈妈少咧。”安秀梅笑着说,村里邻居们互相串门,或者凑一起聊天,聊的最多的也是自家寄养的孩子有哪些进步,听听人家是怎么护理的,相互取经。

儿童福利机构和寄养家庭双重的爱,筑造了一个温暖的避风港,努力为这些孩子弥补着原生家庭的缺失。

陈冰的女儿今年上大二,以前常常吐槽妈妈从没给自己开过家长会,更不知道自己的老师长啥样,倒是跟孤残儿童的老师个个熟得很,三天两头打电话或者去学校见面,家长会次次不落。

陈冰自己也觉得“挺有意思的”。自己闺女的老师,她哪好意思主动打电话让人家多多关照?但是,对那些在普通学校就读的寄养儿童,她能厚着脸皮不厌其烦地请求给予照顾。

每次去学校走访,与老师沟通完孩子的情况,她总会再拜托一番,“麻烦您多多关注关注我们的孩子”。“其实人家老师都很照顾这些孩子,但自己就是不放心,生怕孩子出现什么问题。”

15岁的格格因为成绩优异,今年被中国音乐学院附中录取。跟她的寄养父母一样,陈冰和同事们都兴奋不已,奔走相告。

记者采访时,为了保护这个女孩,大家决定使用化名。即使是个简单的化名,青岛市民政局儿童福利处处长季芳也是反复斟酌,改了又改,最后称呼她为“格格”。“我觉得前几个名字都配不上我们孩子的优秀,取名格格,正好符合她在我们心中的地位,她是寄养家长和我们共同的公主、宝贝。”季芳给记者发来这样一段话。

有时候,看着熟睡的涵涵和可可,安秀梅会想:“这些孩子虽然很不幸,但是好像又挺幸运的。”

更令人欣慰的是,寄养家庭的孩子正在不断减少。张坤平说,如今遗弃儿童的现象越来越少。从事寄养工作13年,他最大的愿望就是,“只送不迎”。

“希望这个愿望早日实现。”张坤平说,愿所有的孩子都能被温柔以待。

(文中孤弃儿童均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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