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云深处嘉树园

柳已青

8月底的一天,记者驱车去胶州,在大沽河历史博物馆参观之后,去了嘉树园小区。胶州嘉树园小区,湛蓝的天空,一排排的居民楼,掩映在玉兰、木笔、大叶女贞等树荫中,这座只有十余年的现代小区,是杨家林开发的。为何叫嘉树园呢?

一个地名,如同一个隐秘的通道,把我们带进历史烟云深处的嘉树园。一个在清代初期被焚毁的私家园林,一个在胶州历史上熠熠生辉的文化园林,一个连通着诸多历史风云的家族园林。

嘉树园,一座冠绝江北的名园,一座承载了胶州匡氏家族历史变迁的私家园林,如今只剩下一个名字。循着这个名字,沿着历史中的二里河,溯流而上,这座盛开在明清两代的园林,出现在世人的眼前。

嘉树园的大体位置在今胶州中云街以北,濒临云溪河,东起现在的中云桥,西出响堂门,北近现二里河,面积在千亩左右,如此规模的园林,除了皇家园林,世间稀有。

如今的胶州市区西部,有一个响嘡村,这个村名来源要追溯到嘉树园。响嘡原来是享堂,是匡氏家族在嘉树园建的祭祀祖先之所。一个地名,几经岁月沧桑,就像一枚钉子,钉入历史深处。又如同一棵大树,大树被伐掉了,埋在地里的根还在。

嘉树园的主人是胶州匡福的后人陆续建成的。匡福是胶州匡氏的始祖,因抗击倭寇有功,封为武德将军,此后十一代承袭此职。匡福之后,子孙众多,瓜瓞绵延,科甲连第,考中文武进士的不下十位,考中举人、贡生、廪生、庠生、武举、武生多人,门庭显赫,成为明清胶州的簪缨世族。

根据胶州市政协编的《遗忘的嘉树园》一书,可以勾勒出嘉树园的形成过程。嘉树园由担任过按察御史匡翼之所建,初为享堂,是祭祀匡氏始祖匡福的厅堂。后其子允定在享堂的周围扩建为花园,其孙匡铎自嘉靖四十年到万历四十年上下四十余年精心修整,终于建成了胶州的一座名园,园内奇花异树甚多,故名嘉树园。

嘉树园北部多为树木,二里河水从园内穿过,为园中天然景色；园的南部多为建筑,全园分为六区,每区横阔六十步,东西各长三百二十步,前置二门,楼房后合为一园,布局各具特色,厅堂书屋、楼台亭榭、名花异树、怪石假山、竹林池塘,各适其所,各有名称,由海内名士书写楹联和匾额(董其昌题写墨庄匾额“老幹凌霖”,别有天匾额“别有天”,采菊轩匾额“东篱秋色”),各区之间有便门相通,以便往来。

云外阁是文人雅集、饮酒赋诗之处,宾主们作诗唱和,童子按板,响彻云外。海内诸名公往来其间,饮酒赋诗。明清两代胶州的名人和海内诸公,都在园中留下雪泥鸿爪,或留下咏叹嘉树园的诗歌,或留下供后人追忆的佳话。比如,吏部尚书、文渊阁大学士高弘图,万历癸未进士、大理寺评事赵任,扬州八怪之一的高凤翰,兵部尚书刘英杰,礼部尚书董其昌,东林党领袖赵南星等。乾隆年间的贡生匡范,在追忆家族园林盛景时,诗云:园林昔日盛邀宾,诗满云笺酒满巡。可见当年高朋满座、往来鸿儒的盛况。

令人称奇的是团瓢,这是一幢圆形建筑,屋顶与门窗都是圆的,屋内的几、杌与其他器具都是圆形,且都是白色。这样的建筑与器具,具有了后现代生活的美学趣味。十七楼内“设白衣大士像,白玉削成,高三尺,鼻下天然红一点,即口辅。善财童女各高一尺,鹦鹉圣水瓶皆白玉。”

经过几代匡氏家族成员匠心独运的设计,苦心孤诣的经营,嘉树园蔚为大观,成为举世无双的大观园。

然而,世间好物不坚固,彩云易散琉璃碎。这座美丽绝伦的嘉树园,被海时行叛乱焚毁。1646年,海时行出任胶州镇总兵。他垂涎嘉树园的美丽富饶,想“借”园当作衙署办公之地,被匡家拒绝。他因此怀恨在心。1653年,海时行兴兵叛乱,在胶州抢劫掠夺,将嘉树园焚毁,并杀害匡氏家族人员。大火烧了整整三天,可怜一座美丽的私家园林化为乌有。

一百七十多年的嘉树园消失了,成为胶州的历史创伤,更是匡氏家族的心头大恨。匡范和表弟王缵庸多次到嘉树园遗址凭吊,写诗感慨世事无常和沧桑兴衰。

烟云深处的嘉树园,不仅仅是匡氏家族的私人园林,也是胶州历史上浓墨重彩的一笔。嘉树园见证了金胶州的文化繁荣。事实上与嘉树园并存并相续的还有不少私家园林,高太傅花园、连家花园、杨家花园、孙家花园、法氏花园、助息园等,十余个私家园林盛开在美丽的胶州,证明这是繁荣富庶之地,是文化灿烂之城。“古典园林是一座城市的微缩,更是一座城市历史背景和文化底蕴的具体呈现”。

今天胶州城内有嘉树园小区、响嘡小区,这都是打开历史的钥匙。嘉树园小区这个名字是胶州市政协文史办主任石业华先生起的,他不仅收集、整理、编纂嘉树园的历史文献,而且把嘉树园这个历史符号重新带到世人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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