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家乡事,品故乡情


行字难尽师友情

平凉日报 2016-09-11 00:00 大字

□陈宝全

在这旷野之中,需要堆积多少声音,才能叫醒一个熟睡的人?

这个熟睡的人,与我曾有着某种难以割舍的关联。20年前,他教我断文识字,给我文质彬彬的青春。之后,他和我推杯换盏,高度数的酒精帮我们抵抗着艰难的无数个日日夜夜。

刘建民,静宁县仁大镇刘川村人,我的初中语文老师、班主任。

2011年农历四月二十晚饭后,接到朋友的电话,一个令人唏嘘的消息:刘老师突发心肌梗,在庄浪县医院门口,咽下了生命的最后一口气。

没有人接受他“薄情寡义”地离去。女人的哭声在地上翻滚,他的儿子刚过岁半,眼睛滴溜溜转。他走了,孩子后来要叫他父亲的那一部分也跟着永远地消失了。那一刻,我已无法控制自己,任泪水哗哗地流。

我相信,地里的苹果树会替他活着,替他晒着尘世的太阳。

1992年秋天,他从静宁电大毕业就被分配到了阳坡中学,成了一名教师,但他的身份又何其尴尬,既不是公办又不是民办,似乎叫县聘吧。总之,工资不高,只拿到正式教师的零头。那又有什么关系,一点也不影响他作为教师的威严和自信。

当时,我正读初二,他从张旭老师手中接过了我们初二(1)班,张旭老师温文尔雅,我们都习惯了他身上的书生之气,突然来个个头挺高,卷发,穿着黄大裆裤的“莽汉”,头上直起鸡皮疙瘩。学生们无端揣测将要发生的事情,但都是无谓的。他来了,就好像没有走的打算。冬天的时候套着黄大衣,也许那时候,他的家境并不好,着装单一、纯粹。最让人难以接受的是那张黑脸上的小眼睛。

如果他是“魔”的话,我觉得我是“精灵”。不久,我也开始投石问路,看他奈何我也。他点名,叫其名,别人都应“到”,而我偏应“要”,他叫班干部点名,别人也应“到”,我非要应“嗻”,惹得学生哗哗笑,我一本正经,面不改色,把朗朗的笑声隐藏在了心里。而他的嘴角挂着似笑非笑的笑。后来,他让我们背一篇古文,我对“之乎者也”向来头痛,自然没有打算背诵,但他偏偏叫我起来背,而且是两个班合起来的并课,近百人都看着我,我能清晰地感觉到他的故意。咱是老实人,自然实话实说:“老师,我背不下来”,他笑着让我抽一根扫帚上的竹子,我窃喜,不就抽两竹子吗,我抽了一根粗的递给他,凭经验细竹子抽着更疼。本以为是抽腿上,没想到他狠狠地抽在了我的耳朵上。天哪,那还叫疼吗?我后来都想,要是不挨这一竹子就不配是个男人。

我算是服了,这莽汉真要人命呢!多年之后,有个老师说,他是擒贼先擒王,专治我的病呢。我病好了,可有些人常常“头疼感冒”。有年大冬天,他在换烟筒,两个学生犯了错,他把水浇在烟筒上,叫他们平举着,不许换手。一个个调皮捣蛋的“小鬼”,都被他降伏了。我们就像庄稼地里的玉米一样,打掉了偏叉,必能结出大果实,毕业时十多人考上了中专,20多人考上了高中,估计到现在还是个纪录。

那又怎么样,吃饭才是硬道理。

三年之后,我参加了工作,工资都200多,他每月只领着几十块钱。每逢发工资的时候,看着工资单上的数字,他才真正感到同在讲台为人师的差别。在他苦苦支撑、心存点滴希望的那几年里,也许是我真的长大了,他俨然不把自己当老师了,找我喝酒、抽烟,说生活。他的食指和中指因为常期夹烟熏的焦黄,他的脸也越发地黑了。每逢酒场,他也必定大饮,但也少醉,从不耍酒疯说胡话,有次我们和万元娃老师三人喝酒,万老师醉得双腿打架,他骑上摩托,用绳子将其绑在身后带回了单位,颇有大侠风度。

结婚、生子、分家,一切都在按常理有序地进行着。他住进了3间不大且低矮的土木房子里,他家也成了我们打牌喝酒的好地方。师娘倒也贤淑,从不给脸色看,这让我们更加变本加厉。家大口多,也许工资太低,实在撑不下去了,他便放下点滴希望,离开了阳坡中学,跟着他姐夫去了陕西干桥梁工程。看着他的钱包鼓了,也开了桑塔纳车,那时候轿车还是个稀罕物,一块的都说刘老师这条路走得好。但他总是说起当老师时候的事,说起我们这一帮捣蛋的学生,那爽朗的笑是再大的钱包也装不下的。

不知为何,突然有一年,他就不去干工程了,在县城里先租了房,后又置办了新房,把一家子安顿下来,那时候我也调进城里工作,他常来我单位喝茶、抽烟,照样说生活,对生活又是一副很着急的样子,遇上老交情了喝酒,常说他胃疼,再不大饮了,我们也都让着他。那段时候我正装修房子,工作上事又多,他就跑前跑后地帮我,装修工要什么材料,我也只需一个电话,他就开车去买了,小到一枚钉子、一个电吹风,大到太阳能、沙发,从不计较他是我的老师。我也好像习惯了,只是在喝酒的时候多敬他两杯而已。

和他通最后一个电话时我在北京出差,他约我一起坐坐,说是要给我还钱。而这一别,便成了天涯。五年了,他的女儿上了大学,那个没赶上喊他一声父亲的儿子,也上了小学。他走后的日子还很长,女人和孩子继续着。刘家川那一片向阳的苹果园也进入了盛果期,浓密的根须早已扎进了他的身体,我能感觉到,每一根枝条都在替他活着,晒着太阳。由此,我对整片果园心怀敬意。

坟头,像一张脸远远地望着,风吹不动。小草离离,叶尖带露,这是他喜欢的。我也不去惊飞一只枝头的鸟,让明媚如月,琴瑟和鸣。来年春天,我会种下一枚从葫芦河采来的石子,若是它逢雨萌芽,老师,你便可以复生。我也愿每一个果子都是你转世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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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浪新闻,新鲜有料。可以走尽是天涯,难以品尽是故乡。距离庄浪县再远也不是问题。世界很大,期待在此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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