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纪事】 异乡除夕夜的暖
安千夜
记忆里,那年的冬天特别漫长。整个冬天,我都滞留在北京。母亲得了一种国内罕见的骨科癌症,每天都要在医院化疗。父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我们,一切重担都压在了20岁的我身上。
随着年关的临近,病情较轻的病人都陆续提前回家过年了,看着日渐空荡的病房,母亲多少有些烦燥不安:“快过年了,家里还没扫房呢!不行,咱也跟大夫商量商量,出院吧。”其实,我何尝不想和母亲一道回家过年,可医生说,母亲的病不容乐观,我只好一次次安慰着母亲,背地里一个人暗自着急。
对床的张姨是在年前最后一个离开的,张姨临走时,拉着母亲的手,亲热地叫着:“妹子,可千万甭着急,还是治病要紧。这次治彻底了,往后还有无数个年等你忙活呢。”张姨前脚走了,母亲后脚就开始抱怨,抱怨医生不近情理,抱怨舅舅们不来看她,抱怨我不顶事,抱怨来抱怨去,母亲终于抱怨累了,躺在病床上打起了轻轻的鼾声。
我一个人走出病房,来到街上。那一天是农历腊月二十九,转天就是除夕了。北京城繁华满目,无数的行人车辆带着节日中特有的急促奔着家的方向行进。那一刻,一种突如其来的孤单瞬间击中了我。我很清楚,我想家了。我想起生命过往中那些与母亲相依为命的春节,尽管少了父母双全的完满,也依然不失温馨。母亲总是倾心倾意地为我准备年夜饭,我也总是兴高采烈地在母亲饺子下锅的同时让庭院里响起震天的鞭炮。可现如今,家已经很久没有回过了,门上的对联早已被一年的风霜雨雪消磨得遍体鳞伤……看着那些行色匆匆的路人,想着远在天津的那个空荡荡的家,我的泪不可抑制地流了出来。
那天晚上,回到母亲的病床前,母亲还在睡着。我轻轻把一条艳红的纱巾搭在母亲的脖颈上,我想让母亲醒来的第一眼,就能感受到象征着喜庆的热烈的红色,我想让母亲从内心里真正感觉到,在异乡,我们同样要让这个春节非比寻常。
除夕夜,我把母亲扶到病房的窗前,母亲脖子上艳红的纱巾映在窗明几净的玻璃上,和窗外北京城的夜色交相辉映。母亲的身体靠在我孱弱的肩膀上,脸上有了多日不见的晴朗。忽然,病房的门开了,张姨的儿子推门而入:“阿姨,我妈惦记着您,饺子刚一出锅,就让我打车给您送来了。”在陌生的北京城,我们和张姨不过是萍水相逢,这种陌生而真挚的关爱让我和母亲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甚至张姨的儿子都离开了,我们才想起忘了说声:“谢谢!”饺子还冒着热气,我和母亲吃在嘴里,暖在心上。
那一年的除夕,我和母亲共同在异乡守岁。当时,不仅母亲没料到,其实,连我自己也没料到,那竟是母亲在这个世界上过的最后一个春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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