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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下的只有遗憾 □朱玉房

淮河晨刊 2020-08-20 09:00 大字

那天晚上,同学电话告知,连侠“走”了。手中的书倏地跌落在地,除了长吁短叹,我感觉自己像个中风患者,僵硬地瘫在沙发上,动弹不动。

连侠跟我虽是同学,无奈,大家为了生计,疲于奔命,平日闲聊机会很少,偶尔有事,或同学家婚丧嫁娶场面见见。她患病时,我特意喊上几个同学到她家去看望过。门打开,我惊愕了:这是连侠吗?

那天晚上,在她家,借着昏暗的灯光,在看见她的那一刻,我鼻子一酸,有哭的欲望。我努力地压抑着,不得不把头埋下,调整自己的情绪。

昔日飘逸的乌发已变成了寸段,爽朗俊俏的脸仿佛蒙上了一层灰,那双明眸暗淡了,夹带着忧伤。

没有想到,没有想到,真的是没有想到。告别后,背着连侠,我赶紧用手遮额,遮掩着窘态。

多少年前,在那样的乡下中学,身躯瘦弱的连侠,在那个通往学校的乡村小路上,和我们一起疾步前行,书包、饭盒撞得叮叮响。

到了学校,放下书包,默默地写作业,做完作业写试卷。放学了,同村的小伙伴一起回家。考好了表情那样,考不好了表情也那样,被同学欺负了也还如此。她从来都是默默地做事,与人无争。

我坐在连侠的后边,曾有次我猛拉桌子,让背靠桌子的她差一点摔倒。她扭头看了我一下,没有说话,又赶紧埋头写字去了。如果换着其他女同学,恐怕至少要用书砸我了,但连侠没有。

那年护士节前,我想写一篇褒奖护士的文字。那时,连侠在一家医院当护士。这样的采访,一些单位、个人求之不得。我到了医院,连侠很热情,让座、倒茶,可一听来意,她连连摆手。尽管我软磨硬泡,口干舌燥,末了,仍无果而返。

连侠对农村有份难以割舍的情怀。乡邻,故友,同学什么的,有个病有个灾的,只要找到她,她都会热心相助,寻医问药、转院,尽其所能。

一次同学小聚,有位好友将腿跷至椅子,实在不雅。我言语斥之,注意形象。连侠笑笑,轻声轻语说,都是同学,哪有那么多讲究,这样还显得亲近呢。

就是这么一个热心、本分,踏踏实实工作,用心经营自己小家的人,病魔为什么会祸害她?

人到中年,往往有许多意料不到的事情会突然而至,让你措手不及,防不胜防。我最怕晚上接到父母的电话。一接到电话头都要炸了,是他们病了,还是家里出什么事了?控制不住地总往坏里想。

就说连侠吧,平日里很阳光、利索。有次我目睹她为了赶公交,疾步如飞,可谁能想到病魔能找到她。人到中年,操心孩子,操心父母……往往容易忽略自己的身体。身为医务人员,她有知识储备,不知道她一天到晚忙些啥?为何不能早一点发现?

曾跟连侠等几个同学约定,等我们退休了,相伴出行,去看看年轻想去没有去的地方。等大家再老一点,几个老头老太太拄着拐,沿公园小径慢行,看看山,看看水,看看路人,更要看看绚丽的晚霞。可惜呀,要留下遗憾了。

患病后期,连侠行动、语言都出现了问题,唯独思维是清晰的。她给大家带了信,说她寂寞,想同学,想找人说说话,想回老家看看。我们说等天凉快时,我们去看看她,陪陪她,想开车带她回母校看看。

唉,一切停留在“想”上,留下的只有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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