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谁还能像鲁迅那般恋爱
雪涅
将鲁迅与许广平的书信集《两地书》,当作一种恋爱读本,品咂男女情人些些热恋中的浪漫情愫,实在要上当的。倘若当作把妹泡妞指南,更谬之远矣。不过,作为青年导师给出的一些人生经验与阅历,大可汲取的。可惜,《两地书》是洁本,虽涉情,丝毫不关性,甚或连一些男欢女爱的热词也不见。鼻子再尖的猫,也闻不到半点儿腥味。鲁迅燃情年月,正正经经谈起恋爱,已是45岁之后,虽说还算青年,可一只脚已迈入中年的门槛。许广平(景宋)比鲁迅小17岁,她与鲁迅结婚也有30岁了。试想,一个45岁的男人对一个30岁的剩女对谈,自是少了懵懂、撒娇、娇宠、欺哄,或没完没了的温软,而多了睿智、冷静、聪颖、节制、务实,更多的恰到好处的贴切,不乏机巧的指点,脚踏实地的关照,无关风情的呵护,一种大男人给大女人知冷知热的庇护,不过尔尔。
鲁迅也不看好自己的情书,他说:“既没有死呀活呀的热情,也没有花呀月呀的佳句,我们都未曾研究过‘尺牍精华’或‘书信作法’,只是信笔写来,大背文律,活该进‘文章病院’的居多。”(见《两地书·序言》)
说《两地书》是洁本,因鲁迅初编此书出版时,已做了部分“少儿不宜”的删节。“书信是最不掩饰,最显真面的文章”(同上)2004年,周海婴将鲁迅留给他的《两地书》原稿交付出版,书名叫《两地书原信》。据说,这是鲁迅生前将《两地书》重新誊写一份,嘱留给孩子作为礼物留念。鲁迅说:“留赠我们的孩子,给将来知道我们所经历的真相。”(同上)显然,鲁迅在世时,很看重他与许广平恋爱见证——《两地书》。后来,鲁迅手稿集出版,想来是原信复制、影印,从其整洁的小行书看,不见删改,显然是抄件。重新誊写,自是或多或少做了一些手脚;即便不做手脚,高度还原本来面目,也少了原作的真醇与况味。鲁迅是个不积“口德”的直性人,有啥说啥,该骂就骂,从不管对方是谁,书信中已见“真面”端倪。
《两地书》分三集,二、三集为两地,即厦门与广州,北平与上海。第一集北京书信为同城书信,由许广平求教始,因学潮,许广平甚为“苦闷”,从而希冀“先生,可作甚么法子能在苦药中加点糖分,令人不觉得的苦辛的苦辛?”此景况恰如钱钟书所喻,青年男女恋爱多由借书还书的藉口发萌。鲁迅显然不解风情,回信开头即一句“有些问题恐怕我答不出。”并说“假使我真有指导青年的本领——无论指导得错不错——我决不藏匿起来,但可惜我连自己也没有指南针,到现在还是乱闯。”“苦茶加糖,其苦之量如故,只是聊胜于无糖……”鲁迅是调皮的,头封回信开口即称“广平兄”,让许广平惊了一跳,责自己“太愚小了”,不解其意。于是,后来的鸿雁往来便丝丝缕缕地顺理成章了。
情书由北京发轫,鲁迅受好友林语堂之邀去厦门大学执教时已臻热恋,尽管厦门“背山面海,风景绝佳”,可鲁迅因饮食不适,与当地语言不通,加之骤离北京,远离恋人许广平,故而“即使良辰美景,也不甚感动。”此间,他与许广平书信往来很频繁,密集时,几乎一天一封,写信成了生活的一大内容,偶因邮路或其他原由耽搁,也如记日记一样一件一件补记。鲁迅的信多谈工作、课程、人际、校务、编务,也有写作。鲁迅性直,不会逢迎,不善交际,更不虚与委蛇,干脆“专取闭关主义,一切教职员,少与往来,也少说话。”(《两地书·厦门》)厦门的日子,很乏味的,如同嚼蜡。信也乏味,几乎看不出是恋爱中男女的信函,琐屑、烦闷、寂寞。然而,“力求清宁,偏多滓秽”(《两地书·广州》)。后来,鲁迅游走广州,也不适应,再次游走上海,举棋不定,不知下一站将去哪里;只好暂居上海,熟料竟与上海厮守终身。于是,成就了上海的幸运,也成就了鲁迅的幸运。“如果上海不曾与鲁迅这个名字密切相联,那会是一种怎样的情形?毫无疑问,于鲁迅,于上海,都是一种难以言说的遗憾。”(阎晶明《鲁迅还在》一书)的确,不是耐下性子,《两地书》不好读,虽也多有趣味,隐隐浅浅,不细读,一般读者很难领会。数年前,我曾细读一遍,迩来想重读,翻了几页,读了几封,嗅出岁月埋汰的陈味,恰手头有稿要赶,只好作罢。
不过,让我诧异的是,情书居然可以这般写,恋爱可以这般谈,而恋爱中的鲁迅与许广平两地的牵肠挂肚,有滋有味,意趣深长。一个老师,一个学生,辈分相隔的师生恋,本来就充满看点、卖点。况且,斯时的鲁迅已婚,妻子朱安仍在北京的婆家,绝然一段婚外情。许广平为了爱情,飞蛾扑火般的私奔,她在上海与鲁迅同居时,仍然没有名分,甚或连周作人也不认可。或正因这一点,鲁迅格外看重他们的《两地书》。两地书信,鲁迅用毛笔写,许广平用钢笔。为出版和留念,十几万字的文稿,鲁迅后来又用毛笔认真抄了一遍,这是何等浩大的工程啊!我收藏了一套四卷本的《鲁迅经典名篇手稿集》,闲时常置于案头翻阅,可惜没有《两地书》手稿倩影,只言片语也没有。不过,从其他稿本不难想见两地书的样貌,字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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