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人之心》的 结构主义意趣
当年在南宁，一位三天前刚刚在大排档见面的合肥朋友CALL我，“能不能请我吃顿饭，两天没吃了”。纠结之余，慨然应允。纠结是因为我自己也食不果腹啊——但“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更重要的是，我冥冥中预感此人天赋异禀，绝非凡角。后来呢，我在报纸上看到他“进去”的消息，“爆雷”之前竟然控制了数家上市公司。如果说他最终融入并消失于宏大的历史叙事，更多的普通人，也就是凡人，即便是看客，也与历史事件迎面相撞，也与大人物擦肩而过，即便以不变应万变，也享受着水涨船高的红利，蓦然回首，方觉时代洪流之恢弘浩荡，沧海桑田，恍如隔世。
“传奇，你可以写小说。”前两天和朋友喝酒，聊早期经历。朋友这么说，我连忙摆手。其实，小说和经历没有太多关系。如果有传奇经历，可以少消耗一些想象细胞，但并不能在真实性和艺术感染力上更加分。
我的真实经历听起来像是假的，而威廉·博伊德和麦克尤恩、巴恩斯齐名的英国国民作家的小说《凡人之心》的虚构倒更像是真的。读到一半我还在嘀咕，为自己的孤陋寡闻而羞赧，应该是某位作家的传记吧，可洛根·蒙特斯图尔特的原型是谁呢。
主人公洛根·蒙特斯图尔特是位作家，以日记的文本形式记录，与某些名人的交往成为漫长人生旅程中闪光的节点。在伦敦与伍尔夫、伊夫林·沃的交集；在爵士时代的巴黎，与乔伊斯、毕加索共赴流动的盛宴（让人想起伍迪艾伦的电影《午夜巴黎》）；在西班牙内战中，和海明威搭档冒险（让人想起奥威尔的《向加泰罗尼亚致敬》）；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时，被伊恩·弗莱明招募为间谍（眼前闪过007系列电影的镜头）；在纽约，作为艺术品商人，经历风起云涌的先锋艺术运动，有机会收购刚刚去世而尚未声震寰宇的抽象主义大师波洛克的艺术品。我想，如果洛根·蒙特斯图尔特年纪更大一些，精力更充沛一些呢，他应当重返巴黎，和萨特、波伏娃、加缪等存在主义哲学家们在一起喝酒，其后呢，反戈一击，成为结构主义者的拥趸——瞧，到了这一步，我总算明白了，《凡人之心》既是一部宏大叙事背景下的凡人故事，同时也是一部以细腻的个体生命体验为线索的当代历史与文化变迁史。
其实，真实与虚构的界限是模糊的，是交错融合的，甚至只是观察主体或是角度的不同——我的虚构就是你的真实，你的真实在我看来就是虚构。我看《凡人之心》有强烈的代入感，不仅因为是比主角更平凡，平凡到一个背景像素，更在于也是宏大叙事的围观者和见证者。
《纽约时报书评》评论说，“博伊德是一个温文尔雅、多才多艺、随和的哲学式文学表演者，聪明而富有思想”。什么思想呢？我想，就是和罗曼·罗兰与安·兰德完全不同的思想，如果说超级畅销书励志的《约翰·克里斯多夫》和《源泉》是存在主义宣言，那么，《凡人之心》就近乎结构主义的图解了。
但凡励志都有过一个核心信念——“扼住命运的喉咙”。存在先于本质，本质是后天定义的，所以“我命由我不由天”。洛根·蒙特斯图尔特显然没有扼住命运的喉咙，如果说不是恰好相反的话。
他娶了心爱的人，后来不爱了，挣脱了，又爱了，又有孩子了，战争来了，妻女被德国V二飞弹炸死了——生活没有停顿，悲戚也只是一个逗号，旅途风景依旧在没心没肺地延展。主人公把握不了什么，主宰不了什么，他被一个或者叫做命运，或者叫做别的什么东西所驱使，和其他的凡人一样，继续过着奥德修斯式的既冒险又平凡的生活。
小说为什么叫做凡人之心？有一个情节颇值玩味。
小说主人公洛根·蒙特斯图尔特去检查身体，医生说：“你看看镜子里的自己的脸，和你在十八岁、二十五岁、三十二岁时的脸不一样了。你看看那些皱纹和褶子。看看你的皮肤是多么缺乏弹性。你的头发在掉。”
“还有牙齿。”蒙特斯图尔特补充说。
你还认得出这张脸——这还是你——可它已经活了很长时间，并且正逐渐显露出这样漫长一生的痕迹。你想想，你的心脏就和你的老脸一样。你的心脏和它在你十八岁时不一样了。想想一下，你的心脏在这些年来发生的变化就和你的脸发生的变化一样。所以，平常心。
这一段话，我印象深刻。皮肤在变化，心脏在变化，世界观也在变化。年轻的时候相信英雄造时势，衰老后更认可时势造英雄。
结构主义认为，心脏并不比一张脸更深刻更本质，或者说，这些都是洋葱瓣，既是表象，也是本质。《凡人之心》通过凡人偶发性的既不畏征途同时也接受现实的人生轨迹，有意无意地呈现出一种结构主义哲学趣味——生活没有本质，生活就是爱、欢笑、痛苦、困顿、泪水，就是过程和经历。
萨特说存在主义首先是一种人道主义，结构主义又何尝不是呢？前者为虚无注入意义，后者让平凡不再谦卑——“你我皆凡人，生在人世间”（李宗盛）。
凌琪
新闻推荐
财务人员被骗“飞鹰”寻回146.5万元 南湖公安分局开展“刀锋行动”，年轻化行动队助力迅速破案
游戏机店铺老板冯先生（右）领回被盗物品本报记者宋延康摄■本报记者陈蕾通讯员黄珉昨日，南宁某公司的财务小农将锦旗送到...
南宁新闻，新鲜有料。可以走尽是天涯，难以品尽是故乡。距离南宁市再远也不是问题。世界很大，期待在此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