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子都到哪里去了
小时候,南宁市周边十分荒芜,乡村里树木萧森,杂草丛生,蓬蒿遍地,到处都是鸟雀的天堂,各种各样的昆虫随处可见,当然它们也是鸟雀们的食物,有些也是我们小孩子的玩物。小时候没有什么玩具,捉虫子玩是我们的一大乐趣。
一
记得小时候常捉来玩的有金纹虫(金龟子)、牛角虫(天牛)、蜻蜓、知了、蟋蟀、马郎扛(螳螂)……夏秋季节是捉虫子玩最好的时期,金纹虫穿着绿色的皮袍子,上面泛着金色的光,可好看啦。它们最爱趴在沙皮树上吸嫩汁,还有吃软软红红的沙皮果,趁它吃得欢的时候上去一按就捉住了。回来用缝衣线绑在它的脖子上,一手抓住线头,一抖,它就嗡嗡嗡地飞起来了。牛角虫也挺好玩的,穿着黑皮衣,上面有白色的花点,头上有两条细长的角,一节连着一节,像两条钢鞭,很威武,有一对大牙齿很锋利,专爱在柚子树上钻洞,把树干搞得到处都是洞。还有一种似屎壳郎的虫子,公虫的头顶上比屎壳郎多长了一个开叉的硬角,酷似犀牛角,身上的甲壳油黑发亮,威风凛凛,像铁甲将军。它们却不爬屎堆,专爱在玉米秆上吃叶子和玉米棒,书上叫啥名不知道。我们管它叫“督督叉”,捉回来用线绑好,后面连接一只空火柴盒当马车,用小棍子抽它当马,当两只公的“督督叉”相遇时,会打架,如果是一公一母的则恩爱有加。
最漂亮的虫子是一种叫“道公虫”的,常在龙眼树上看到,身穿绿色带白点的长袍,头上长一条又长又弯的红色的角,很象戏里的道士,倜傥潇洒,俊着呢!因为漂亮,又像那穿着花裙子的小姑娘,我们又管它叫“阿娇娇”。还有一首歌谣唱它呢:“阿娇娇,萝卜苗,人行沙江你行桥……”捉到一只,绑上线牵在手里,很讨人喜欢。最讨人厌的是臭屁虫,也喜欢爬在龙眼树上偷吃小龙眼,碰到它就会“呸”地放出臭气在你的手上,洗半天还闻到那股臭味。最令人心惊的是那毛毛虫,有时候满树都是,我们看到了,便不约而同地齐声背诵着本地一首老歌谣:“狗毛虫,二太公,一堆男女滚嗵嗵!”(平话人称子女为“男女”)小心呵!碰到它会使人皮肤痒半天呢。
还有比毛毛虫更厉害的是“辣子虫”,身上黑白黄相间大大条的,身上长得疙疙瘩瘩的,喜欢成群爬在蓖麻树上,啃食蓖麻树的叶子,一不留神被它沾上,皮肤火辣辣的像被火烫着似的难受。后来听大人们说,那些“辣子虫”和毛毛虫长大会变成漂亮的大蝴蝶的。我怎么也想不通,那么狰狞的虫子怎会变成那么漂亮的大蝴蝶呢?
当然,最好玩的还是蟋蟀,连大人们也乐此不疲,半夜三更跑到几十里外找山地蟋蟀,据说在坟墓里的蟋蟀最能打,最好是在蛇窝里捉的,叫“蛇头蟋”,厉害着呢!当之无愧的蟋蟀王,能卖钱的。我既怕鬼又怕蛇,那些地方是绝不敢去的,只能在牛栏旁田园边捉些“牛屎蟋”,不经打,一个回合便败下阵来了。既能玩又能吃的虫子是土狗(蝼蛄)和蚂蚱,当年困难时期是难得的营养品呢!还有旱蛙(一种比青蛙小很多,在旱地生活的野蛙),那时我妹妹患了小儿疳积,营养不良,瘦得小病猫似的,找土郎中看,要回几包疳积散,嘱咐与瘦猪肉同蒸了服用。我妈发愁了,哪有钱买瘦肉呵?再说也没有卖啊!后来听隔壁二叔婆讲,捉几只旱蛙除掉头和下水,剁细了同药一起蒸也可以的。于是我爸爸一段时间经常捉旱蛙回来蒸药给妹妹吃,后来病就好了。因为好吃,妹妹很爱吃,一次我妈背着妹妹去菜园,妹妹看到一只旱蛙跳过,高兴地喊:“妈妈,肉肉!捉肉肉。”我妈忍不住笑了。
二
最浪漫最有诗意的虫子非萤火虫莫属,晴朗的夜空,闪烁飞舞,唐代诗人杜牧一首《秋夕》便奠定它千古的浪漫情怀:“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天阶夜色凉如水,卧看牛郎织女星。”让人仿佛看到一个少女拿着小扇子去捕捉那闪烁的萤火虫,这是多美的夜景呵。据说古时有个穷书生叫车胤的,晚上看书没有灯,便去野外捉了些萤火虫装在纱袋里,用来照明看书,由于勤奋好学,知识渊博,后来竟金榜题名,还当上了公务员呢!
记得我刚从学校回村里务农。一天上午,我们正在给丝瓜施肥,忽然飞来一大群蜜蜂,把丝瓜棚都爬满了,有的还集结成一簇一簇的。隔壁二叔很有经验地说,这是野蜜蜂群里出了两只新蜂王,互相打架了逃出来的。蜂王身较黑,比工蜂长很多。他还说,如能抓住蜂王,把它带回家,其他的蜜蜂都会跟着飞去的。收工了,二叔便在一簇簇的蜂群里找蜂王,听了二叔的话,我和阿六阿狗也学着在蜂群里寻找,尽管被蜜蜂蜇了也不在乎,阿六干脆跑回家拿来一只布米袋子,我也脱下文化衫绑上袖子和领口,我们一起把蜜蜂往袋子里装,有没有蜂王管他呢,把那一团团的蜜蜂装回去,说不定蜂王就在里面哦!可二叔不慌不忙地拨开蜂团仔细看,终于被他找到了,只见他一手捉住蜂王,一手掏出火柴盒,把火柴倒出来,把蜂王装进去,便抽着烟高兴地走回去了。我们一看知道没戏了,不过阿六还不死心,说:“我们的蜜蜂那么多,说不定另外有一只蜂王在里面呢。”于是连蜂带袋子一起拿回家,放进床上,把蚊帐关好,再把袋子里的蜜蜂翻倒出来。嗡嗡的蜜蜂爬满了蚊帐,找了一个晌午,也没找到蜂王。我们只好把蚊帐打开,把蜜蜂赶出来。第二天,那些蜜蜂全都飞到二叔家去了,连散落在丝瓜地里的散蜂也集中飞到二叔家,二叔连夜找木板钉了一个箱子当蜂房,几个月后,二叔家就吃到了甜甜的蜂蜜。
三
当你看到满天的红蜻蜓和黄蜻蜓越飞越低的时候,必须赶快回家,那是大雨即将来到了。同时,燕子们也起来觅食了呢,那么多的食物岂能放过哦。 那时最可怕的东西是蚂蟥,一下水田、鱼塘,一大群蚂蟥像米粉般立即飞快地游过来爬满腿脚,吸得人鲜血直流。我去犁田很怕那东西,有时回到家才发现腿脚上有蚂蟥。它们都已经吃得饱饱的,像人手指粗了。还有一件最令人毛骨悚然的事,一次我上山割茅草回来铺冬瓜(那时种冬瓜不搭架子,用茅草铺在瓜地上,以免冬瓜腐烂)。我割好了一大捆,扛在肩膀上,拿到路边,绑在单车的后架上。拉回家天已黑,卸下来丢在门口旁边,第二天早上想拿去瓜地上铺,低头一看,一条竹叶青蛇正盘在那捆茅草上昂头吐着信子。那蛇可毒啦,我们这里有一句俗话说:“青蛇青绿绿,咬人不到屋。”意为被咬了回不来了。这下吓得我毛发都竖起来,赶快找条木棍把它赶走。幸亏那晚没有咬到我,不然今天就不能写这篇文章来饶舌卖乖了。
几十年过去了,以前那么多随处可见的昆虫,现在再也看不到了。鱼塘、水田里连蚂蟥也看不到,找一条做药都很难。除非到人迹罕至的原始森林里,可能还有些幸存的昆虫得以留下来。或者只能在生物博物馆看到标本。
以上我提到的小时候常见的那么多虫子,我的孙子们,以及很多“90后”“00后”的孩子们,压根儿都没听说过有这些东西,可它们曾经是生存在这个世界上的生灵啊!
唉,那么多可爱的和不可爱的虫子们,到底去哪里了?怀念虫子!
班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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