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夕之际话秦观
□秦桂生
每年农历七月初七，是中国民间的传统节日七夕节。
七夕节，又称七巧节、七姐节、女儿节、乞巧节、七娘会、七夕祭、牛公牛婆日、巧夕等。七夕节由星宿崇拜衍化而来，为传统意义上的“七姐诞”，因拜祭“七姐”活动在农历七月七日晚上举行，故名“七夕”。拜七姐祈福许愿、乞求巧艺、坐看牵牛织女星、祈祷姻缘、储七夕水等，是七夕的传统习俗。其起始于上古，普及于西汉，鼎盛于宋代，经历史演变，七夕被赋予了“牛郎织女”的美丽爱情传说，使其成为了象征爱情的节日，在当代更是注入了“中国情人节”的文化内涵。
说到七夕，人们自然会想到北宋婉约派词宗秦观的那首《鹊桥仙·纤云弄巧》：“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渡。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这首词隽永清丽，婉约凄美，而其中的“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则更成了有情人常常挂在嘴边吟咏的千古名句。
秦观，字少游，一字太虚，别号邗沟居士(亦称淮海居士)，高邮军武宁乡左厢里(今江苏高邮市三垛镇少游村)人。宋神宗元丰八年(1085)进士。曾任太学博士、国史院编修官等职。秦少游生性豪放洒脱，善于文词。年轻时曾作《浮山堰赋》《单骑见虏赋》，为世所赞。其散文重于议论，其诗长于抒情，其词婉约清丽，代表作有《鹊桥仙·纤云弄巧》《减字木兰花·天涯旧恨》等。
秦观与黄庭坚、晁补之、张耒合称“苏门四学士”，可见其学识之渊博，文学造诣之高深。明冯梦龙《醒世恒言》里称秦观为苏轼之妹夫，并记有“苏小妹三难新郎”的爱情趣事。说的是，洞房之夜，苏小妹忽出三道难题以考考新郎秦少游的才气，只有题题答对，方能入洞房。前面两题，秦少游顺利过关，最后一道题，苏小妹出了上联“双手推出窗前月”，让他对答下联。谁知才高八斗的秦少游竟被这突如其来的上联一时弄昏了头脑，在水塘边踱来踱去仍不得其解。苏东坡见状，甚是着急。苏大才子打心里喜欢品学兼优的秦少游，于是巧施一个小动作以启发他这个难得的妹夫的灵思———将一块小石子往平静的水塘里一扔。秦少游听到“扑通”一声水响，旋即茅塞顿开，接着脱口而出：“一石击破水中天”！这副绝佳下联终于“敲开”了苏小妹的洞房门。
北宋元祐年间，哲宗年幼，高太后听政重文，于是乎，苏轼、苏辙、黄庭坚、秦观、文彦博等一大批重量级文人大家，咸集于都城汴京，作诗写词吟赋，文气盛况空前。但高太后死后，哲宗任用“新党”，“旧党”一度失势被逐。秦观亦遭一贬再贬，最终落于横州(今广西横县)。
北宋元符一年(1098)，秦少游来到横州，住于城西浮槎馆。孤独郁闷的秦观为排解胸中愤懑，终日闭门读书。幸好横州风光旖旎，更有城西那座海棠桥，海棠葱茏，娇艳迷人，遐迩溢香。一位姓祝的书生，家就在这桥边的海棠丛中，秦观苦读之余，常到此赏景作诗抒怀，一来二往便结识了这位祝书生，久而久之秦祝成了好朋友。一次，秦少游醉宿祝家，醒来欣作《醉乡春·唤起一声人悄》。词曰：“唤起一声人悄，衾冷梦寒窗晓。瘴雨过，海棠开，春色又添多少？社瓮酿成微笑，半缺瘿瓢共舀。觉颠倒，急投床，醉乡广大人间小。”此作乃秦观词作中的上品之一，其一问世，便引来文坛啧啧盛赞，尤其是那句“醉乡广大人间小”，更成了古今点赞的名句佳词。
秦观贬逐横州，当属横州的“荣光”。他在横州的时光，除了开设学堂，广收门徒，教授诗词，传播中原文化，同时引导当地百姓种桑养蚕，发展经济，改善群众生活之外，更重要的是给横州留下了不少诗词作品，如《醉乡春》《浮搓馆书事》《冬蚊》《反初》《月江楼》等，这无疑给横州平添了一笔厚重而宝贵的文化遗产，此乃横州之福也。
北宋元符三年(1100)，徽宗赵佶即位，大赦党人，秦少游获赦得以北还，官复宣德郎，此时的他已五十一岁。秦少游北还途经藤州(今广西藤县)，与友人喜游光华亭，游余聚饮大醉，酒醉中悲情为友人吟诵梦中所得《好事近·梦中作》：“春路雨添花，花动一山春色。行到小蹊深处，有黄鹂千百。飞云当面化龙蛇，夭矫转空碧。醉卧古藤荫下，了不知南北。”诗文流露出他超逸绝尘，借景寄情，故作豁达，放荡山水，不满受贬的心境。诵后秦少游口渴索水，水至，一笑而卒。一代词人就这样在百味杂陈的“笑”中溘然长逝。
秦少游去世二十年后，宋高宗亲颁《追赠直龙图阁敕》，追谥秦少游直龙图阁学士。不知远在天国的秦观，此时又是怎样一番心情？
秦观，一个身材伟岸、天性豪放的才子，被愁苦和眼泪融注了一生，他的忧郁和憔悴让人为之心痛。他那用心书写的篇篇词章，至今还让我们泪水沾裳。正如清人王士祯云：“风流不见秦淮海，寂寞人间五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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