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丑状元郎 “半个”南宁仔 清末名臣张建勋及其家族寓邕纪实（之十四）

《平桂纪略》误记赖裕新攻打南宁的时间。

◎木 容

回师八桂 北攻昆仑

天京事变后，由于太平天国君臣疑忌、人心已变，圣神电、通军主将、翼王五千岁石达开（所谓“天父第七子”）被迫出走。石达开率部孤军飘忽江西、浙江、福建、湖南数省，连遭军事失利，于咸丰九年（1859年）七月被迫退入清军力量较为薄弱的广西。石达开是广西浔州府贵县（今贵港市港北区一带）人氏，当年也是从广西打出去的。如今再打回来，打算以老家广西为基地，实施往西转战四川的计划。

石达开部回师八桂大地，让驻守广西的清军以及当地的地主武装阵脚大乱，文武官员更是惶惶不可终日，连发向朝廷求救的奏章。综合奏折、上谕、实录、起居注以及被俘的太平军将领供词、广西各地旧方志等，可知石达开以及石镇吉部、赖裕新部由湘入桂经过如下：咸丰九年五月初三日，石达开督张遂谋、赖裕新、朱衣点、傅忠信等猛攻湖南宝庆府城；六月二十五日，石达开督赖裕新、傅忠信等袭击湖南宝庆府高家冲；六月二十九日，石达开督赖裕新、傅忠信等袭击宝庆府北湘军营盘；七月二十二日，石达开部的石镇吉等从湖南江华、永明西部进入广西；七月二十四日起，石达开主力从湖南东安、新宁进入广西。赖裕新部则于九月初六日，与清军陈品南部战于湖南江蓝厅牛尾岭。迟至十一月初五日，赖裕新部才抵达广西迁江。

清政府从湖北调拨萧启江、刘长佑率领的援军，分别于八月二十八日、九月初九日驰抵广西桂林府。十月，石镇吉部由桂林转战思恩府宾州。咸丰十年（1860年）正月十五日，石镇吉部由宾州转战思恩府武缘县，二十八日攻破武缘县城，两天后弃城，转战百色厅。

吴德徵、张世麟等正为应付会党武装两大势力李青靛、孙仁广争夺邕江南北岸“管辖权”一事焦头烂额，于咸丰十年三月又接到急报：石达开派出的猛将赖裕新率部由思恩府上林县思陇司（今南宁市宾阳县思陇镇祥华社区）、宾州马岭铺（今南宁市宾阳县思陇镇马岭村）方面而来，已向南宁府宣化县北境的古老关隘——昆仑关发起进攻！对于一直以来苦于无兵可用的吴德徵而言，真是五雷轰顶也不过如此！

赖裕新乃石达开的浔州府同乡。罗尔纲著、中华书局1991年9月第一版《太平天国史》（精装本）“卷七十六·传第三十五·翼殿远征人物传·赖裕新”记载：“赖裕新骁勇善战、纪律严明，在当时镇守江西诸将中，与守九江的林启容、守湖口的黄文金齐名……石达开放弃江西，赖裕新从达开入湖南，攻宝庆不下，回军广西，连克庆远、宾州等地，受达开封为翼殿天台左宰辅。”另据唐秀轩手抄本《咸丰十一年石镇吉口供》记载：“左旌宰制赖日（裕）新，又名赖剥皮，又名割鼻，广西浔州府人。”赖裕新素为石达开所器重，其亦不负翼王厚望，屡立奇功。

赖裕新部的猛烈攻势，让吴德徵、张世麟慌了神。尽管多次与会党武装作战，但这次的对手是太平天国的正规军啊！岂可同日而语！而南宁府城已在吴德徵手中丢过一次，如果再丢一次，咸丰帝绝对饶不过自己！情急之下，吴德徵只能再次调遣各方团练急援昆仑关。

攻关失利 绕道武缘

昆仑关附近的八塘、九塘民众素有习武之风，刀枪棍棒齐备，在那韦坡团总韦怀玉、老欧坡团总欧阳光率领下据关守险，力阻赖裕新部。宣化县、武缘县、上林县、宾州的团练也陆续赶来策应。太平军急攻数昼夜，牺牲惨重，却无法越过此道天险，这才领教了昆仑关的“千古雄关”之威名。赖裕新无奈之下，只能退兵思陇司，准备绕道武缘县，再图南宁府城。《南宁市志·政治卷》“军事志·第七章：重要兵事·第一节：晚清兵事·赖裕新围攻南宁”记载：“太平天国翼王石达开离开天京（今南京）出走，转战至咸丰九年（1859）进到广西。咸丰十年三月，派部将中旗赖裕新自上林、思陇经昆仑关进攻南宁（赖部五六万人，妇女占1/3， 马两三千匹）。清军利用当地团练进行阻击。赖部前队自思陇行30里入昆仑关，又行25里到达八塘桥。午饭时遭到八塘团丁的袭击，两三千支鸟枪同时开火，赖部猝不及防，退至九塘，又遭高田团丁横出冲击，伤亡很重，尔后又遭上江、马岭、思陇各团丁阻击。中旗大队得信后，从思陇派兵增援，将团丁打退。赖部改道武缘由伊岭出痕口（今高峰隘西侧），（准备再次）进攻南宁。”

战后，吴德徵为八塘、九塘一带的团练向咸丰帝请功，咸丰帝嘉许其英勇护关，乃御笔题赐“盛世干城”“南邕砥柱”“同甘化壁”“南关保障”四块匾额，命宣化县衙门将匾额悬挂于昆仑关南口亭和长山八塘义勇祠外的圩亭上。后又由官府延请工匠，镌刻于石，镶嵌于昆仑关拱门右侧。可惜，匾额、石刻今已不存。

就在赖裕新攻打昆仑关失利时，驻军庆远府的石达开则优哉游哉，与翼殿元宰张遂谋、地台右宰辅石蔡亲、户部大中丞萧寿鐄、礼部大中丞周竹歧、兵部大中丞李遇隆等揽胜白龙洞，题诗刻壁。咸丰十年四月，石达开由庆远府至思恩府上林县，会党武装李锦贵迎之。五月，赖裕新由镆鎁、阳圩攻陷武缘县城。六月中旬，石达开驻军武缘县，令赖裕新联合主动联络太平军的李青靛，于六月二十四日再攻南宁府城。

赖裕新部再次攻打南宁府城一事发生的时间，在《平桂纪略》“卷三·（咸丰）九年巳未”中误记为“咸丰九年六月”（其实“巳未”亦误，咸丰九年实为己未年）。《（民国）邕宁县志》“卷三十四·兵事志·前事五·清一·文宗·己未（咸丰）九年·六月”不察，照抄《平桂纪略》，亦误。《（民国）邕宁县志》在抄完《平桂纪略》后加有“附录”，乃来自《东华录》（实为《东华续录》）中刘长佑关于赖裕新攻打南宁府城的奏章摘要。笔者查阅《东华续录》“咸丰九十七·咸丰十年庚申·十一月·辛卯”所记，原文中只有咸丰帝接到奏章的时间（咸丰十年十一月初二日），还真没有提及赖裕新攻打南宁府城一役的时间，可能就是因为这样，《（民国）邕宁县志》编纂者只能姑且以《平桂纪略》所记为“准”。

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编、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1992年5月第一版《清政府镇压太平天国档案史料（第二十二册）》“咸丰十年·五零六、广西巡抚刘长佑奏报石达开余党回窜湖南督军出省追剿折（十月十五日）”虽未写明赖裕新部攻打南宁府城一事发生的时间，但文中透露出此事乃在咸丰十年九月之前。按常理推之，赖裕新攻打南宁府城绝不会在咸丰九年六月——军情紧急，怎么可能让你拖上一年多才上奏！该奏折后还有咸丰帝十一月初三日硃批：“石、赖各股，勿令其死灰复燃，赴楚追剿，务须一鼓歼除。”

《（民国）邕宁县志》和《平桂纪略》关于赖裕新部攻打南宁府城一事发生的时间之误，莫杰著、广西人民出版社1980年9月第一版《南宁史话》已予指出，但《南宁史话》漏记昆仑关之战。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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