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大川把许多人变成了艺术家,也把许多人赶出艺术圈
明天,是周大川70岁生日。今天,学生们为他在蓝顶美术馆策划了一次“周大川:无声的自由”艺术展。
这是周大川的第一个个展。就是这一个展览,也完全偶然,是学生们讨论老师时的灵感一闪。本次展览不仅会展出周大川近几年的油画创作与水粉写生,还将以师生缘分为线索,展示陈卫闽、蔡黎明、何仁军、寇进淘、李芒、李秀英、鲁邦林、王大军、杨进、张伊铭、赵波、赵能智、周楠等的作品,这也从侧面反映出周大川作为人师的累累硕果。
2012年,周大川从重庆去往北京,开始了他的“高龄北漂生活”,在40平方米的工作室里画画。他说,无产者四海为家。但他却在南充待了近40年里,从1965年到2004年,他在南充师范学校教书,以他独特的教育作风培养出了一大批艺术家。成都商报记者 向晨晨
“清高”的美术老师
中分头、厚眼镜、烟斗、运动鞋、黑色背包。70岁的周大川保持着随时“在路上”的行头。他爱画速写,“年轻时,我爱画茅草房,其实我也不是画茅草房,我画的是它的颜色,那种黄灰土墙的颜色非常美。”周大川以前带着学生写生时,自己总爱往森林更深处探索,去发现那些纯自然,无人迹的地方。“有时候,明明有条路,我也会故意不走,除非那条路实在好看。”
写生时的“独行”,被周大川总结到工作中,成了“人际交往能力差”,圈子窄,社交少。
南充教育局的一个科长曾找到周大川。科长告诉他,周老师你啥子都可以,不管是学识还是能力,可就是太清高了。周大川很讶异,自己怎么会清高呢?科长说,你怎么不和那些老师在一起摆龙门阵?周大川笑了,你说我清高,但我和学校的炊事员、守门的王大爷耍得好。
周大川在学生的毕业座谈会上,请任课老师和学校领导,还特别告诉班长,守门的王大爷一定要请;每次写生,给大家做饭的炊事员叶师傅也一定要请。给大家服过务的都要请,不能一毕业就把他们忘了。“清高”的周大川,执意与他更愿意打交道的人聊天。
1943年出生的周大川,“文革”时期从川美附中毕业后因成分问题升学被拒,分配到了南充营山县文化馆。报到的当晚,他便暗下决心,“这不是我待的地方,更不能一辈子待在这里。”贯穿周大川大半辈子的美术教育,是从他被抽调至南充师范学校带美术班开始的。
1975年前,师范类的美术类考试不招生,等到了1975年招生的时候又没老师,于是教育局抽调周大川和另一位老师前往任教。一届学生带了两年,效果不错。1977年初,他再次被抽调,招生结束后,校长对周大川说,你留下吧,这个班就交给你。周大川说,“留下来可以,但得答应我一个条件,你把这个班交给我,不要管我用什么大纲,用什么办法来教,出了事你找我,没出事你就不要找我。”
周大川如此要求,是因为那时老师们为了美术类教学的师范性和学术性选择不一。周大川和另一名老师认为师范的课程不切实际,“教那些东西还不如教造型基础和色彩基础,我称为造型能力和色彩修养。”另外就是文化素养,周大川提倡抛弃课本,多读课外书,“刚教书时,我还在思考什么是传道授业解惑,到了1978年,我逐渐明确了,传道,不是单纯的一种绘画观念,而是一个人的概念,每个人都不同,不可能都走同一条艺术道路;授业也不是教怎么画画,艺术没法教,艺术就是天赋。”
“怪癖”的因材施教
两年,四个学期,一个班40个学生,70%的学生因为周大川的“循循善诱”改了行。他跟学生们强调:“艺术本身无法教,我只能教你们技法和如何认识世界、认识自我,这种方法未必是唯一的,每一个人都很独特,我可能这样画,你们可能那样画,绘画最忌千人一面。”
上世纪70年代末,南充师范学校的学生大部分是工农兵学生,读书就是为了有个工作。“所有的人都学画是不可能的,艺术本身是个上层建筑。”周大川说,40个同学里面,能有几个最终走上艺术这条路,就非常不错了,其他同学需要找自己的路,该怎么走就怎么走,不要在一棵树上吊死。
尤其是到了2年级后,周大川更加觉得有些同学不适合画画。张俊(音)就是其中一个。周大川直言不讳地提出了他的想法。张俊急了,说我画素描画得这么好,造型都非常准,怎么不适合呢?周大川告诉他,你想一想,你是在画画吗,你是在做几何,完全是从几何的概念在衡量这个空间。张俊恍然大悟,怪不得自己一到画色彩的时候就完全没感觉了。不能画画,那能干什么?周大川说,那你就搞数学嘛。周大川还专门给他介绍了一位相识的数学老师。为了给张俊提供更多的学习时间,美术专专业课也不要求他来听了。“那成绩怎么办呢?”“成绩我给你打及格就行了。”
在张俊的毕业鉴定表上,周大川征询了那位数学老师的意见,为张俊写上了“建议教数学”,并且定的标准是“可以教高中数学”。于是,张俊毕业后,顺利在高中开始教授高一数学,很快因为成绩显著,开始带高中毕业班的数学课程。
“每一个学生的人生,都不能复制,老师的意见永远都只能是参考。”这是周大川的教学理念。“十几岁的小孩,你一旦给他扳弯了之后,以后喊他长正,就太难了。”周大川一直跟学生们说,初中是人生的准备阶段,高中是人生进入成熟的一个阶段,大学更多的是靠自己。前两个阶段是至关重要的,如果准备得好,后面发展起来就会自在。
周大川回忆说,有一个学生从美院毕业时找到他倾诉,说到了毕业才发现大学该怎么读。因为进校时年纪还小,懵懵懂懂地过了四年现在时间浪费了。“有些人早熟,有些人晚熟。如果允许晚熟的人再重读一次大学,一定会很精彩。可我们的教育步骤等不及他们慢慢成长。”
周大川的“艺术教育”充满着常人难以理解的“怪癖”:带学生前要先“看”———观察与考察,很多人会不会画画,从一开始就能感觉出来;教授的过程中,周大川很少手把手地教绘画技巧,多是和学生谈人生与理想,因材施教;对学生说得最多的是做人与读书。
周大川对陈卫闽、何仁军、王大军、鲁邦林、赵能智、蔡黎明等学生来说是再熟悉不过的人,在学生们看来,周先生的艺术教育“怪癖”,影响了很多人一生的人。
对女儿的“诱导式”教育
周大川的教育方式,女儿周楠是最成功的范本。
周楠刚出生时,周大川和爱人商量,教育孩子以谁为主?爱人说,当然以你为主。周大川说,以我为主,你就不要参言,有什么事情可以私下跟我讲,但千万不要当着小孩的面讲,因为夫妻俩当着孩子的面产生的争执,会让小孩钻孔子。
“周楠初中成绩差,别人说,你太惯着她了。但我觉得,一定要让她有个快乐的童年,有故事才精彩。就等她耍,只要不危险就行。”
初中二年级的暑假,一天父女二人从工作室回家的路上,周楠说,爸爸,我觉得我笨得很,我很想成绩好,可怎么就是考不好呢?周大川听了很高兴,表扬女儿说,人就怕不问问题,尤其是不问自己。周大川问女儿,你自己想想,如果用百分比来算,你在学业上花了多少时间?50%。“那就对了哦,你只花了一半的精力,就能考40多分,那要是用100%的精力,不就是90分了吗?”周大川教育女儿说,谁都不是你的敌人,只有你自己是自己的敌人。
初三开始,周楠变了。1993年,南充高中是国家重点,非常难考,可就是这一年,周楠凭着自己的力量考上了。
在周大川看来,教育是个工程,对于小孩子不是完全不管,而更多的是“诱导式”教育,让小孩从小学会自己领悟。
“把所有的事情交给她自己去处理,就像踢球一样,把球踢给她,不能老是家长去接球。要诱导小孩子去做自己的事情。”
从小被周围的人认定“不会读书”的周楠,顺利考上了川美油画系,现在也成了一名油画家。
周大川将大半辈子的时间和精力都花在了培养学生和女儿身上,但实际上,周大川认为,他从晚辈身上获取的东西未必比他付出的少。
他曾经画过一幅画,在教室外的走廊上,老、中、青三个教师前后走在一起,各成姿态。大学刚毕业的青年教师总是意气风发,冲劲十足地想干一番事业,但很快就会被校园里的风气所同化,渐渐把自己所获得的那些知识用光;进入中年后,觉得教书是件驾轻就熟的事情,教材吃得很透,完全不用备课就可以上;而再过几年,变成老年时,就教不动了,和学生之间缺乏交流,也不再受学生欢迎。“有时候我想我能跟上形势,不会变得那么老迈,就和他们有关系。以前的说法是,教师是蜡烛,燃烧了自己,照亮了别人。我觉得这句话不对,我们的关系更应该是教学相长。”
作为艺术家的周大川也许不为人所知,但作为教师的周大川,却在无数成功艺术家的成长漂浮中,狠狠推了一把,为他们导正了航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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