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家乡事,品故乡情


记忆中的薅秧歌

绵阳日报 2017-06-25 06:50 大字

□何永康(南充)

看着窗外红火的太阳,估摸秧苗已经栽下去两个多月了吧。今年雨水多,稻田一定关满了水,近来日照又好,秧苗该疯长得很壮很高了吧?而在并不久远的过去,薅秧歌在这个时候也该唱起来了吧?

抢种抢收结束后,川北农村有一段农闲时节,要做的事情主要是田间管理,其中,一月一次的薅秧是必不可少的。薅秧,是帮助秧苗定蔸、转青、分蘖的一种农活,为秧苗松松土,使其能充分吸收肥料,发达根系,更多分蘖,以提高产量。与此同时,还要清除与秧苗争抢养分的稗子和其他杂草。

薅秧,曾经是农村少有的轻松而“诗意”的劳作。我小时候在乡下生活,常常找各种借口不下地,但薅秧是从不会错过的。你看嘛,男男女女混搭着,喜笑颜开地在稻田里一人一行地排开,凭脚趾在水下或捅或翘,把苗蔸附近的泥巴疏松一下,把稗子和杂草连根夹起,再死死地踩进泥土里,让其腐烂成肥料。

薅秧的时候,两只手无所事事,就会用来“惹是生非”,男女之间免不了就要

你摸我一下,我掐你一下,这就是“打情”。嘴巴也闲着,于是就唱薅秧歌。一个人起个头,大家跟着接下句,延续不断,类似“接龙”的游戏。歌儿固定的“导语”大都是“大田薅秧排队排,快把歌儿唱起来”、“七月薅秧行对行,哪个懒汉在歇凉”、“大田薅秧不唱歌,薅起秧子两边梭(指偷懒)”之类。后来读书,知道这传承的是古老的民歌表达方式,也就是《诗经》里的起兴的手法,“先言他物以引起所咏之辞也”。兴致一起,就热闹了,歌声笑声此起彼伏,人们的真性情自然流露,见到啥唱啥,想起啥唱啥,无拘无束的即兴“创作”,语言生动诙谐,原生态的曲调是一辈辈传下来的,简单而悠扬。我兴奋地夹在一大群以唱代说的人中间,在一大群说话押韵的人中间,接受着薅秧歌的“声律启蒙”。当然,民间艺术都有糟粕,这不,唱来唱去,就“走火”了,主题就转移到男女之间的那些事了,进入了“骂俏”的环节。泼辣威武的大嫂大妈赤膊上阵,扯开喉咙连唱带骂,让发飙的大哥大

叔们难以招架,像那几个与刘三姐对歌的狼狈秀才。至于小伙子和大姑娘,就只有失语和脸红的份了……

薅秧歌唱起的时候,就是欢腾的节日。那歌声,是从艰辛和平淡的生活中,释放出的奔放的热情和朴实的美感;那歌声,如黑夜里的火把,照亮山村的和谐,如野性的溪水,流淌着村民的达观。

虽然我不问农事已经很久,但我知道,记忆中的薅秧歌已经远去了,成追忆了。时下的中国西部的大多数乡村,务农的人越来越少也越来越老,稻田荒芜了不少,即使种了,留守的老人也没有气力去薅秧,最多撒点除草剂了事,孤寂无助中哪里还有心思唱薅秧歌,即使唱也没有人应和了啊!我认识一个有心人,在县文化馆工作,几十年坚持搜集整理薅秧歌的曲调和歌词,打算自己掏钱出本书。我很敬佩他,迫不及待地预订了一本,希望能收藏一个美好的乡村之梦——在它还没有完全幻灭之前。

在我有限的阅历中,能把农事和诗歌和音乐紧密结合起来的,一个是劳动号

子,一个就是薅秧歌了。随着薅秧歌消失的,一幅风俗画褪色了,既是乡音乡情的迷失,也是农耕文化的缺失。社会在发展进步,人们的价值观念在不断更新和改变,一些民俗风光不再,或离我们渐行渐远甚至在天边消逝,都是很正常的事。在与现代文明的冲突、碰撞中,有的传统民俗已经不适合继续留在现代生活中,没有必要为其大唱挽歌,我们要做的事情就是,将其安放进非遗名录,让它们以历史的液态,流淌在民族的血液里。譬如薅秧歌,我们就在博物馆给它留一席之地吧,保留一些文字和音像资料,把这种很有意思的农事活动刻录在农业文明里,把这种很有魅力的艺术活动存盘在民间记忆里,让一代一代人的乡愁得以安顿和窖藏。

一想到这些,那并不遥远的薅秧歌就再次在我耳畔响起——

大田薅秧人挨人,男女老少并肩行。秧苗不薅长不好,秧歌不唱没精神……

(作者系四川散文学会副会长,南充市散文学会会长,《读者》签约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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