益州牧刘璋解析② 冒险的豪赌
文/宋延坤
公元211年，刘璋在张松的建议下，向同为宗室的刘备发出了邀请，希望对方能够进入益州帮助自己讨伐张鲁。虽然这个主意遭到了强烈的反对，但刘璋还是坚持这样做，这是为什么呢？
王累以死相逼，刘璋执意赴约
请刘备帮忙对抗张鲁的建议，遭到了何种程度的反对？在所有的反对者中，主簿黄权和从事王累的态度最坚决，其中，王累为了阻止刘璋迎刘备入蜀，甚至还付出了生命。
黄权劝刘璋说：“刘备素来就有骁勇的名声，不是一个好打发的家伙。主公您要是视他为部下，恐怕满足不了他的胃口。如果您拿他当客人对待，时间一长，恐怕他会反客为主。到了那个时候，益州恐怕就不是我们的了，而您的生命安全也成了问题。”不得不说，黄权的这番话说得很到位，刘备虽然有仁义的好名声，可他毕竟也是一个乱世枭雄，如果他进入蜀地后赖着不走，刘璋也就麻烦了。尽管黄权的话是肺腑之言，可刘璋就是听不进去。
软磨硬泡不管用，以死相逼是否行得通呢？在《三国演义》第六十回里，益州从事王累的态度比黄权更坚决。为了阻止刘璋亲自去涪城和刘备见面，王累找了一根绳子把自己倒吊在了城门上，一手攥着宝剑，一手拿着谏章。他说：“我听说，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早些时候，楚怀王因为不顾屈原的强烈反对，坚持去武关参加会盟，最终被秦昭襄王扣做了人质并被谋害。今天，主公您离开大本营去涪城见刘备，恐怕会重蹈楚怀王当年的覆辙。如果您现在能够将张松公开斩杀，放弃和刘备的约定，我们的益州就能得到保全，这才是我们蜀中百姓的幸事！”虽然王累是冒死直谏，可刘璋并没有听取意见，而是坚持前往涪城赴约。王累见自己没有说服老板，也没有继续纠缠，直接用剑砍断了身上的绳子摔死。
不得不说，《三国演义》中死谏的王累让人钦佩，在真实的历史上，他也的确是这样结束了自己的生命。王累冒死直谏的言行，必将在集团内部引起强烈反响，那么，刘璋为什么还要一意孤行呢？在笔者看来，那是因为张松的话太符合刘璋当时的心境了。当时，张松是这样说的：“我们益州内部的庞羲、李异等将领，居功自傲，且和您不是一条心，早就有了自己单干的想法。如果我们不找刘备帮忙，那么，益州必将面临外有强敌入侵、内有乱民骚扰的局面，如此一来，咱们离灭亡也就不远了！”
说白了，刘璋执意要请刘备进入蜀地，不仅仅是为了解决张鲁这个外患，同时也是为了解决内部存在的内忧。所以，他才不得不同意了张松的建议，并放弃了听从黄权等人谏言。
内忧外患并存，需要尽快解决
没有好处的生意，是没人愿意干的，刘璋虽然昏庸无能，却也不至于一点儿政治眼光都没有。那么，对于刘璋来说，请刘备进入蜀地对抗张鲁的好处是什么？
在笔者看来，刘璋当时或许是这样考虑的：其一，让刘备取代张鲁。首先，刘备的实力虽然不如曹操和孙权，可他却拥有丰富的作战经验，干掉张鲁应该不是问题。如果刘备能够消灭张鲁并占领了对方的地盘，就意味着汉中这个益州门户的守护者变成了刘备，而刘备和曹操是水火不容的，他必将会死守汉中并阻止曹操进一步深入，他刘璋的安全系数也就跟着提高了。而且，汉中虽然是一个好地方，是进取中原和益州的好跳板，可自古以来也是兵家必争的咽喉要地，就算刘备能够拿下来，将来也会面临着巨大的防守压力，况且他手中还掌握着战略位置更为重要的荆州。如此一来，刘备恐怕无法抽出更多的精力去谋划夺取益州。再者说了，仁义毕竟是刘备的立身之本，他岂会轻易对益州下手？
其二，给本土豪族势力施加压力。我们在《皇族的叛徒》（本报2021年5月7日8版）一文中指出过，刘璋的父亲刘焉在进入益州后，对益州本土豪族进行了非常严厉的打击，甚至一连杀害了以李权为首的本土豪族十余人，因此，双方之间的矛盾非常突出。还需要说明的是，尽管刘焉对益州本土豪族的打压力度很大，却也没有完全收服这些人。暗弱的刘璋在成为益州牧后，虽然也在非常努力地拉拢益州本土势力，可武力打压的脚步并未完全停止。
为什么赵韪等人当初会拥护刘璋接任益州最高长官？刘璋的综合能力远不如自己的父亲刘焉，支持这样的一个人上台，便于赵韪这些人掌控大局。而在笔者看来，赵韪这些人之所以不支持刘瑁接管益州，恐怕是因为刘瑁长期跟在父亲刘焉身边，各方面的能力比较突出，且刘瑁的岳父庞毅对刘家人忠心耿耿。因此，从个人能力和远近亲疏这两个方面的情况来看，安排刘瑁成为益州之主，对赵韪他们来说是不利的。
为什么赵韪发动叛乱的时候，得到了益州各地豪族大家的支持？原因也很简单，刘氏父子对益州本土豪族下手足够狠，这决定了父子俩在益州的根基并不是足够稳固。既然赵韪发动了叛乱，益州本土豪族难免也就有了趁乱为自己谋取利益的想法。曹操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益州所面临的内忧和外患必将进一步放大，这样的形势让刘璋非常担心，如果刘备能够在这个时候进入蜀地，让其帮着解决内忧和外患，自己对益州的统治或许会更加稳固。
在这里也需要多说一句，刘焉、刘璋父子和益州本土豪族之间的矛盾，并没有随着刘备的入主益州而消失，这种矛盾甚至还得到了进一步激化。对于这个方面存在的问题，我们会在将来的栏目中给予进一步解读。
刘备反客为主，刘璋举手投降
刘璋的设想很好，可这种设想还是有些天真。他错就错在认为刘备会全力讨伐张鲁，以为刘备拿下汉中后不会打益州的主意，以为法正和张松不会背叛自己，以为刘备会将仁义这个立身之本坚持到底……不过，在这场赌局中，自以为是庄家的刘璋其实是闲家，看起来是闲家的刘备才是真正的庄家，刘璋手里的牌和心里的算计，早就让刘备看得一清二楚。
为了招待风尘仆仆的刘备，刘璋在涪城设下了异常隆重、持续时间百余天的接风宴，接风宴结束后，刘备也摆出了全力出战张鲁的姿态。不过，当张松暗通刘备的书信送到自己的案头，刘璋才发觉事情不对。斩杀张松后，刘璋立刻下令各地封锁关隘，准备和刘备好好打一场。不可否认的是，刘璋在自己的地盘上和外敌作战，不仅拥有更强的心理优势，在物资和人员调配上也有很大的主动权，可以说是手里攥着一把好牌。
尽管刘璋有好牌，终究还是失去了整个益州，他为何没能赢下这场赌局？原因很简单，有两张王牌根本就没有及时打出去，一张是“坚壁清野”，另外一张则是“守城力战”。我们在之前我们在《引狼入室的元凶》（本报2021年12月20日7版）一文中就指出了，来势汹汹的刘备大军拿下雒城后，益州从事郑度立刻对刘璋说：“刘备虽然来势汹汹，可他手中的兵马数量并不是足够多，后勤保障也不是多顺利，老百姓也还没有主动归附。我们不如采取坚壁清野的战术，把巴西和梓潼这片区域的百姓迁出去，把这些地方的粮草物资全部烧干净，然后，我们再建设好防御工事。如果他打过来，我们就出战，如果没过来，我们就和他耗着。我认为，不出百日，刘备就会因为没有粮草而被迫撤军，到那个时候，我们再趁机追杀，说不定还能活捉刘备。”刘备听说郑度的这个建议后被吓出一身冷汗，这件事和法正料想的一样，刘璋并没有采纳郑度的建议，而刘备也有了把消耗战一直打下去的底气。
“坚壁清野”的牌没有打出去，让刘璋在战场上失去了很大的主动权，不过，手中的“守城力战”这张牌也可以让刘备吃上不小的苦头。因为在当时，成都还有三万多精兵可用，粮草也能坚持一年多的时间，城中的官民百姓也都想和刘备打下去。然而，刘璋终究是没有打出最后的这张牌，他说：“我和父亲在益州待了二十多年，一直没给百姓施加什么恩德，却打了三年多的仗，让很多人战死在了荒野上，在这样的情况下，我怎么能安心呢？”说完，他就下令打开城门向刘备投降，而他的部下和城中百姓则因为不甘心哭成了一片。
就这样，赌局结束了，刘璋离开了益州牧的宝座，而刘备却成了新主人。
游戏中的刘璋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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