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家乡事,品故乡情


蚕丛故里 青神叙事

四川经济日报 2017-03-07 13:02 大字

编者按:青神是蚕丛故里。据说,青神县名,也源于“青衣蚕丛,教人农桑,人皆神之”的传说。青神是革命老区。从历史上的王小波、李顺起义,到中国共产党领导的西山起义,都在青神写下了传奇。青神还是文化圣地。苏东坡不仅在青神初恋,他与李白、陆游、范成大等,都在青神留下了许多名史经典;汉语写作第一个自觉的散文流派——在场主义,也与青神有不可分割的文化渊源。本版今天特刊发一组当下青神人写青神的文字,以飨读者。

七娘

□ 雷淑芳

七娘今年75岁,有六个子女,各自发展,都不在身边,混得也都不错。

两年前,七爷突然中风,从医院回到家时,站不起,也坐不起,只能躺在床上。上了年纪的七娘,连替七爷翻身的力气都没有。七娘把子女们喊回来召开家庭会议,商量伺候七爷的事。其实,七娘只是想让子女们在她照顾七爷时轮流搭把手。可六个子女还是大倒苦水:大儿子说要打工挣钱,大儿媳说要带孙子,二儿子两口子说要挣钱还债,三儿、四儿子、小儿子具体问题一个比一个多。吃了一顿饭之后,六个子女各自离去。七娘把子女们一个一个送到村口,目送着子女们远去的背影,转过身眼里蓄满泪水。

送走子女,七娘心里很难受,抹着泪水回到家,在七爷面前强装笑脸。七爷问七娘,哪个子女来照顾我?七娘对七爷说,子女们都忙,哪有时间?他们付工资请村里的单身汉来照顾你。七爷吼道:把他们几个给我叫回来。七娘对七爷说,耍啥脾气?你也要为子女们考虑考虑。七爷有些伤感:他们长大了,都飞了,不需要爹娘了!

七爷对单身汉的伺候很排斥。不是单身汉伺候不周到,相反,单身汉对这份能挣钱的差事很珍惜,不仅精心伺候七爷,还想办法逗七爷开心。但七爷偏偏不领情,任凭单身汉怎样讨好,七爷总是整天吊着个脸,时不时还发脾气。

七娘拿七爷没办法,只好难为情地让单身汉回去。病中的七爷十分想念儿女,七娘就骗七爷说,孩子们说空了就回来了。七爷就天天盼,一个月过去了,两个月过去了就是不见孩子们的影子。七爷天天问七娘:今天是多少号?七娘就和七爷聊几个孩子的出息。聊着聊着,七爷和七娘眼里都流出了泪水。的的确确,邻居们都羡慕七娘的子女们,常常在七娘、七爷面前竖起大拇指说,瞧瞧,你的子女咋都有本事。听了这话,七娘、七爷的脸上就绽开了笑容,觉得这辈子很值。

一年之后,在七娘的精心伺候下,七爷能坐在板凳上了。七爷病了,子女们给的赡养费也没往上涨。六个子女每年合计只给他们六千元钱,七娘和七爷每月五百元生活费。七爷每天都要吃药,七娘也没再问子女们要钱,而是自己养鸡养鸭,种粮种菜来贴补日常开销。七娘要忙于种地,又要照顾七爷,七爷的吃喝拉撒都离不开七娘。七娘常常在地里干一会儿活,就跑回家去看看七爷,再到地里干活。一上午要往返好几趟。

有一次,七娘去离家远一点的地里干活,七爷在家里喊七娘,七娘没听见。坐在凳上的七爷杵着拐杖去厕所,结果掉进了粪坑里。掉在粪坑里的七爷大声喊,幸好有村人路过,把七爷拉起,又喊回地里的七娘。七娘回家,看到满身是粪的七爷,不停地自责。七爷眼里不知是粪水还是泪水,滴滴答答的往下掉。七娘一边帮七爷洗澡换衣服,一边揩眼泪。七爷因此感冒,七娘却累的差点倒下。事后村人说起此事,无不感叹:七娘的子女们对家里的两位老人咋就那么放心呢?

七娘不分白天黑夜地伺候七爷,还要种地,村里有人大概觉得七娘上了年纪,伺候七爷挺累的。唯有幺女翠花隔三差五回来,当然不是帮七娘伺候七爷,而是喜欢七娘积攒的鸡蛋鸭蛋和种的菜,每次都是满载而归。村里却以为翠花是回来看望七娘七爷,在二老面前夸翠花。七娘尴尬笑笑也不好否定,哪有当爹妈的说自己孩子的不是?再说,只要孩们过得好,他们就放心了。家丑不可外扬,七娘不想让子女们在村人面前落下话柄。

望眼欲穿的七爷常常对七娘说,你去村口看看吧。没辙的七娘去街上买了一个轮椅,常常推着七爷到村口,在村口,七娘和七爷望着远方,一呆就是几个小时……  

开花的竹

□ 罗丽琴

川西坝上,时值寒冬。天空板着一张灰白的脸,目光冷冷地扫过山野。银杏怕了,小草枯了,野花逃了……一颗心也随着这寒冷跌入了冰窖。

女儿嚷嚷着要去郊外,我白了她一眼——这孩子!前些天,父亲后背的肿瘤感染,化脓了,术后留下一个大窟窿,我的心也像被剜去了一个角。每次换药,医生用冰冷的手术钳剥开伤口,消毒,清除腐肉。手术刀在伤口创面上一刀刀划过,烂掉的肉一点点被刮掉,直到渗出血来。父亲咬着牙,紧抓着病床的扶手,一声也没吭。他的额头冒出了汗珠,他的眼底噙满了泪水……他依旧一声也没吭。我别过脸去,又转过头来。又别过脸去,再转过头来。有好几次,就连女儿都朝着医生嚷嚷:“轻点!轻点!外公很痛!”换完药后,父亲蜷缩在床上,闭着眼,喘着粗气,好久,才缓过劲来。女儿扯着我的衣襟,怯怯地问:“妈妈,外公该不会……”我惊慌地把女儿拉出门外,生气地吼道:“怎么可能?别乱说!”一连好多天,我的心是空的,人是飘的。我哪里还有兴致去郊外?老公使劲地朝着女儿努嘴。女儿央求道:“妈妈,求求你了,陪陪我吧。”一向懂事的女儿今天特别执拗。

是呀,我有多久没陪孩子了。女儿见我有些迟疑,赶紧推出自行车。老公冲着女儿使了个眼色——“路上小心哦!”其实,我知道,我担心着父亲,这父女俩也担心着我。

风,僵着我的手,割着我的脸,钻进我的背。我打了个寒颤。这鬼天气!女儿毫不迟疑地跨上车子向前冲,侠客一般闯进呼啸的风里。我只好紧随其后,拼命蹬车。半小时后,我解下围巾,喘着粗气。生命真的在于运动啊!我看着女儿,女儿笑靥如花。

风停了下来。郊外很安静,像在熟睡中。路旁,有一片竹林醒着,一袭绿衣,亭亭玉立。走进竹林,似有清香盈袖,风笛涌动!

“妈,快看,这是什么?”我寻声走去。哇,居然是竹花!一簇簇,白白的,淡淡的,呈瘤状,像惊蛰天的“蚕宝宝”。竹的一生,要开花,只开一次,有的等几年,有的要等上几十年。但等来了竹花就预示着衰败。这片竹林,难道将衰败? 但这绿,是何等的耀眼,衰败,从何谈起?这衰败,对于还散发着清香的嫩竹来说,又是怎样的猝不及防?

猛然间,我的心被针扎了一下。我想到了父亲。

“妈妈,这竹花好美呀!”女儿沉醉其中。

我再看一眼那竹花。确实美。穷其一生的花开,美得惊心动魄,美得柔肠寸断!忽然间,我茫然。我是该保留着女儿对竹花的初始印象,还是该如实地道出竹花悲剧性的秘密?

我欲言又止!

“妈妈,看,长笋子了?”女儿在竹林里蹦来跳去。

果然,尖尖的笋头已冒了出来。寒冬时节,居然冒出“春笋”!

“这怎么可能?”我惊讶道。

女儿不解。于是,我说出了竹花的秘密。女儿的眼中掠过一丝幽暗。

继而,她眨巴着眼,喃喃道:“笋子都长出来了,竹林会起死回生啊!”

我释然了。同一片竹林里,竹花在随意地开,竹笋在使劲地冒。一切看似水火不容,却又顺理成章,这是何等的奇妙!

老公打来电话,医生说父亲康复得非常好,一周后就可以出院了。我的眼泪夺眶而出,父亲,我大病初愈的老父亲,与眼前开花的竹多么相似!

女儿看到我的泪水,赶紧过来安慰。她不知道我那是开心的泪水,她也不知道,是她那颗向着阳光生长的心,正引领我穿越这个最冷最晦暗的冬天。 

四合院里的三奶奶

□ 丛林

木柱、木壁、木门、木窗、木地板,小青瓦、小天井、小角楼,四合院,在我的孩童时代留下许多抹不去的印记,它就是三奶奶的生命和灵魂。

院子里的权威属于老人。自我醒事开始,便靠近这权威,贪些锅巴饭团、烧红薯之类的吃食,和祖母及她的妯娌三奶奶很亲近。祖父和他的兄弟们死得早,比我大十多岁的堂兄都不曾见过。祖母离开我们去了已有十八个年头,三奶奶仍旧好好地活着,在我的记忆里她比排行老四的祖母要大上好些岁,算起来应该有百余岁了吧。到今天我都不知道祖辈任一个亲人的名字,长辈的姓名从不曾打听过,也不敢打听,那是讳忌。在村子里,捍卫长辈的名讳就是尊严和荣誉。同伴间斗嘴惹急了,嘴笨一点的就直呼对方长辈的姓名来作为最恶、最坏的羞辱,另一方不管打得过打不过都会拼出命来抱拳相对。父亲称三奶奶为“三娘”,从来往的亲戚称呼中,我知道了三奶奶姓万,就这个姓氏一般都在六十岁以上老人称呼她时才夹带的。

牛角冲这个村子,夹在两条无名的小溪间,百来户人家,不到三百口人,李姓是最大的一族。听三奶奶讲,在曾祖父一代,省府里是有做官的、村子里是有田地的、木箱里是有财宝的,在村子里那是绝对的宰得干、吃得净。祖父一代四兄弟,本家是幺房,二伯祖、三伯祖都在牛角冲这个村子里。村东头、村西头、村上头,曾祖父给兄弟三各张罗一房媳妇和一座四合院木房,很是气派。大伯祖在省里做了事,举家外迁了,不知什么原因,很少有过与牛角冲的往来。在上个世纪四十年代吧,李姓家族仍旧人丁兴旺,只是光景却一年不如一年。解放了,到父亲这一代,所有李姓各家均被划了个下中农的成分。四合院依旧在风雨中飘摇,仅留下祖母和三奶奶俩老人家,三奶奶俨然就是李家的“佘太君”。

曾祖母的墓地在村上头二伯祖家四合院外的山坡上,墓碑和牌坊都精心地做了雕刻和油彩,很漂亮,远比四合院华贵。三奶奶和祖母是亲自看见曾祖母睡在棺材里的,那棺木是百年老楠木,三长两短做的宽大盒子躺两三个人都不成问题,独木板做盖子,凿了槽用糯米饭膩的缝子,上等的土漆除了让好多健壮汉子皮肤过敏以外,透出了足够富贵的诱惑,更让人眼馋的是还有许多金银首饰玉器陪葬。盗墓的撬杆三番五次去攻击熟睡的曾祖母,这让三奶奶很闹心,组织开过好几次家族大会,各家轮番派出青壮年汉子值守。毕竟还是有疲惫的时候,到底让那挨千刀的撬杆得逞了。三奶奶暗自掉了很多泪,唠叨李家到现在太不中用了,竟然让人欺负到这般田地,连祖坟都被挖了,要能抓住那撬杆,就是豁出老命去也要把他千刀万剐。好在,曾祖父的墓地就做得很隐秘了,连父亲都没告诉我在哪儿,或者父亲也不知道,风水总算没有败尽。

三奶奶很重视“一个甑子舀饭吃”的家风,她家的老大和老二两兄弟都扛着枪跨过了鸭绿江,使得李家在各种运动中一直颇受尊重。在我的记忆里,三奶奶一直很照顾祖母和我们一大家,常从村西头的四合院带些烟叶到村东头来给她的“幺妹”(祖母),也不会忘记给我们一大群娃娃捎上能吃的豆豆颗颗。到现在我也没弄明白,为什么父亲一直叫祖母为“幺婶”,这可能与三奶奶叫“幺妹”有关。祖母抽烟叶、打斗十四、给孩子们讲故事这些爱好,大概也是三奶奶宠护的结果罢。祖母是很少参加劳动的,三奶奶却是从未闲过。就是大年三十,三奶奶也要到自留地里劳作一番,三寸金莲在地里和灶台边不停地跳来跳去,年初一便挨家挨户通知一大家子百十口人在村西头的四合院相聚,吃些她亲自烹煮的饭菜,聆听她新一年对全家大小的要求,一直延续到现在。只是好些年来三奶奶不再强调纪律家规了,一大家人很难来得齐整,偶或就二三十个大人和小孩。三奶奶似乎随年迈而感受到要驾驭这百十口人是件很困难的事情,与其勉为其难地挪动小脚,干脆不再管年轻人的事情,照例还是邀大家去吃一顿饭的,去不去是各自的事。

四爸(伯父)和福生幺幺(五叔),是三奶奶家还健在的俩儿子,早已是儿孙满堂了,连三奶奶的孙子也有孙子了。现在村西头的四合院早已坍塌了大部分,院子里就三奶奶一个人居住,这让当儿子的四爸和福生幺幺很不放心,也很不心安,总不能让村子里的人们说道李家的子孙忤逆不孝吧。父亲上门动员“三娘”就与儿孙们一起住算了,免得村里人说闲话,万一哪天死在家里都没人知道。村党支部任支书的大姑妈家春香姐也多次去游说“三家婆”,三奶奶却坚持自己还能够干活,真哪天去了就去了,山(墓地)已经弄好了的,一把伙烧了放进去就行了,不给大家添麻烦。三奶奶用孀居几十年的经验告诉大家:她能够自己照顾自己,她要自己照顾自己。拗不过,四爸和福生幺幺也只能由着三奶奶的性子。好在福生幺幺的房子离四合院就隔一个山沟,两百米地,喊都喊得答应,隔三差五到老房子看看并不是件难事。

其实,三奶奶是离不开那四合院。从十几岁的小脚姑娘嫁到牛角冲李家,从花轿上下来住进这天井里种有果木花草的四合院,她嫁的似乎不是李家三小子,是嫁了这院子。垮掉的那十来间老屋,就是三奶奶几十年生命的流逝。好在还有六间,走廊上七根圆木柱虽蛀了许多虫眼,总还可以支撑三奶奶残喘而绵延的魂魄。走进三奶奶灯光暗黄(老人用的是十瓦白炽灯)的卧室,灶台便在卧室旁,屋子被烟熏得格外的黑,很难让我体会出做娃娃时感受到的四合院和三奶奶的精气神。

四合院,慢点儿塌吧。三奶奶,别让余生太累了。  

没有再见

□ 一婷

再次见面,已是分手大半年后了。那天天气很好。生病在家呆了三个月,几乎都没有出去晒过太阳。整个人就像是从地狱走过一趟一样,一切都不一样了。

特地换上了新衣服,想出去呼吸呼吸新鲜空气,以前从不化妆的我居然在那天化妆了。穿戴好站在镜子面前仔细的看着,化了妆是要精神得多。临走时老爸给了我一袋花生,让我寄给他的朋友。

我拎着袋子在路边等车,心里幻想着和他见面的场景:我一下车,一抬头,他就在我面前。我是跟他打招呼呢?还是特有范儿地擦肩而过?上车后,习惯性地趴在窗子上看着外面。阳光打在我脸上,从车窗透进来的风,这是生病以来我第一次感觉到大自然的味道——春天发芽的味道。就那样坐在车里,幻想着,总结着。本来应该在十字路口下的,我却因为发呆多坐了一站。

我下车后就径直往快递店走。刚走到车后面,看见一辆三轮车停在不远的地方,一个男子从上面下来。当时心里还想:好像他。所以就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当那个男子抬头往我这个方向走的时候,我的心脏就像突然停止一样,眼前的这个人,不就是曾经与我约定一起努力,曾经我以为会跟他过一生,曾经让我备受宠爱的他吗?我甚至忘了我们当初是怎么分手的,好像是他说我任性,爱无理取闹,我很不理解,那还不是因为太爱他,难道这也错了……

他越来越近了,我就像被施了魔法一样,没有想该去打招呼还是继续走,只是呆呆的站在那里,呆呆的看着他。兴奋?紧张?惊讶?当我还在手足无措的时候,他离我已不到五米远,我看到了他浓浓的眉毛、似有心事的眼睛和我最爱的他那隐隐约约的胡渣,还有那我熟悉的肩膀。我一直站在那里没有动,而他却径直走向了我身后的一家擦鞋店里。我不知道他是没看到我还是没认出我,我们就那么擦肩而过,近到我仿佛可以闻到他身上那股熟悉的味道。

我一直愣在那儿。我在想要不要上去跟他打招呼?或者是装作也去店里擦鞋?或者是我认错?我在店外面徘徊了很久,确认了,是他!我在店外的街上看着他,拿起手机直接拨打了他的号码,电话通了,他好像没有反应。挂了电话后,心里很难受。看着他,曾经无比熟悉的那个人,就在面前,和我擦肩而过,但是却没有把我认出来。是我变了吗?或者是他根本不在乎我?亦或者是他已经有了新的在刻意回避……

我不敢再继续往下想了,既然别人都那么“无情”,我又何必那么在意呢?我转身走了。去快递店的路就那么点距离,我无数次地回头,无数次地希望他能够认出我。寄完快递,我又不知不觉地加快了脚步朝那个擦鞋店走,快走变成了小跑。当我到那个店的时候,人已经走了。我又在那徘徊了一会儿,然后是无比的失落。我很后悔刚才怎么没有上前招呼他。难道我们就此缘尽?虽然我多么的不甘心,但是那个人确实是消失在我视线里了。

再见面的时候,连一句“再见”也没有说出…… 

迷失在故乡

□ 李世翔

阳春三月,风和日丽,好友相约去西龙乡下玩。

一年多没在老家,土生土长的地方竟有些陌生:平地冒起好多新房,从县城通往西龙的路,也由弯弯曲曲的柏油路变成了一条宽阔的锦绣大道,直通高铁车站。在离镇子不远的地方,一户农家变成了农庄,一排排塑料大棚里种的不是稻谷麦子,而是草莓。

午饭安排在锦绣大道旁边的一家农家乐。一边是宽阔笔直的油路,两旁的庄稼田野,小河翠竹,农舍炊烟,不再是乡村风物,而成了现代风景。坐在这满是城市气息的“农家”,看着这眼前的锦绣大道,我总有一种虚幻的恍惚,怀疑它的真实。

嗨!快到当年当知青的生产队了吧?朋友说应该是哦。

饭后闲游,不知不觉,尘封了几十年的往事,被隐隐约约的记忆钩沉。当年我也在王祠堂村小当过一年代课老师。在我的记忆中,我当知青的西龙公社二大队一队,就在王祠堂对面,一条小溪和一条坑坑洼洼的乡村小道,把这两个生产队隔开了。那小道是通往西龙镇上以及县城的唯一道路,从那里面走出来的是观金桂花西龙三个公社的村民,后来那小道整修后可以通手扶拖拉机了,但晴天一把刀,雨天一包糟,我摔过好多次呢!

往事一股脑儿往外窜,当年的辛酸也风化成了美好。

当知青三年,学会了栽秧薅秧,尽管一下秧田就浑身过敏,全身发疹腿肚子上爬满蚂蟥双腿红肿疼痛难熬;学会了收割稻麦,哪怕手上伤痕累累痱子长满额头脖子痒死了难看死了;学会了挑担子背柴草,尽管肩膀被压肿背上磨脱皮痛死了难受死了;学会了砍柴养猪割猪草,哪怕手指受伤流血红肿行动不便;学会了熬夜走黑路,尽管没有报酬也去大队宣传队排练歌舞到其他大队公社演出还自带干粮。好多知青因出工不够年终要补钱,我每年都是进钱专业户。一生中唯一一次杀了一头年猪,还卖了一头给国家。三年后,推荐加考试,拿到了一张师范学校的通知。记得离开小山村时,我只带走了几件换洗衣服。一柜子稻谷生活用品劳动工具全部分送给关心帮助过我的村民。再后来就教书育人直到退休。

往事如烟,怎么还不飘到九霄云外呢?几十年过去了怎么还历历在目呢?我突然有了一个冲动:想去看看原来生活过的地方。但我俩都没带钱包没带礼物,怎好意思去呢?

情比物重,我们还是去了。

几十年过去了,偏僻的山村荒野变通途,让人找不着北。正在这时,前方左边出现了一条小路延伸到山上,两旁有些人家,去问问。我鼓足勇气朝小路里面走去。屋外面有俩老大姐,一打听,原来王祠堂还在公路前方。记忆中的王祠堂在高高的山包上,当年是一所村小,后面有一处茅草房是知青房。问路边一位老农,他不停地打量着我俩,然后吃惊地对着闺蜜说,你不是吴老师么?看到闺蜜笑容可椈的样子,老农更加肯定地说,吴老师我认得你,虽说你教我幺儿时间不长但很负责,还家访过我,我对你印象很深哦!

闺蜜很是惊喜,从一个风华正茂的小姑娘变成了一个满脸沧桑的老太婆,竟然还有人认得。一番家长里短过后,我们得知他老伴还健在,膝下有两儿一女。当年的那个儿子一家早就住到眉山市里去了,不仅买了房还买了小汽车呢!而且儿子的儿子都在成都工作成家了,已快当爹了。大儿子一家,二女儿一家都在县城做生意,都在城里买了房。

告别了老农,我们横穿过大道,沿少年军校旁的一条小道走进去。没走多远,眼前出现一条小溪,溪身不宽,水似乎有点深,一眼望不到底。水面平静得像没有流动似的。小溪两岸林木茂盛,水草丛生,野花朵朵,给小溪凭添了几分春意。

这是我当年无数次走过的小溪吗?我反复打量着确认着,怎的这般陌生却又从心底里涌出亲切?我记忆中的小溪,溪身比这宽大多了,水浅的时候溪滩上是调皮孩子们的乐园,女孩子们在溪滩上割猪草玩耍,男孩子们在溪水里捉螃蟹打水仗。三年知青岁月,小溪是我的亲密伙伴。它是我回娘家、赶集、到对面王祠堂闺蜜处玩耍、到大队宣传队排练歌舞的必经之路。我曾无数次在小溪里洗过衣物,淘过菜,淘过猪草,洗过农具。

这里的景色这么美照张相吧!

闺蜜大声的提议打断了我的回忆。我们在小溪边用手机拍了好多照片,只可惜风华正茂的知青岁月没能在乡村留下一张照片,实是遗憾。好在还有记忆。

曾记得那时只要队长哨声一响,全队人马就涌向劳动的田间地头,从十几岁到五六十岁,男的女的老的少的,还有背着小孩子的妇女,按劳力大小分工,报酬不等,劳动工具自带,边劳动边说笑,好不热闹。不过一天干下来,最强壮的男劳力也最多值两三角钱。

曾记得队上分给我的自留地也在房后山坡上,有一段路很陡峭,空手上去都麻烦,挑水挑粪可想而知,我每次挑粪到小山坡下,就两手提着一只粪桶一步一步推移上去。一不小心粪就会弄到身上去。但我从没放弃过。我种过青椒、茄子、卷心菜、黄豆,在我的照料下,在村民的指导下都跳了丰收舞呢。菜多的时候我都和朋友村民分享。

曾记得站在知青房的地坝里,就能看到小溪上那简陋的碾米房。碾米房有人定时看管,闸门一开,溪水冲转石碾,石碾压碎稻壳,稻谷就慢慢变成大米了,再用风桶一风,白花花的大米和米糠就分家了。邻近几个队的乡民都把稻谷挑到这里加工成大米,加工费是生产队的一笔收入。如今那简陋而实用的碾米房呢?

真是沧海桑田!

返回的路上,我们采摘了一大束野花,攥在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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