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 我的老九区

马鞍山日报 2018-11-08 12:06 大字

■刘利红

每次开车经过九区的时候,我都要望上几眼。那片正在建设的工地,飞扬的尘土早已散尽,新建的楼宇正在一天天拔高,仿佛契合着心里的愿望早日落成,这样老爸老妈又能重新搬回这里,不管它以后叫什么,对于我来说那就是习惯了的父母家的方向。

记得最后一次去父母家帮他们搬家,眼前的老九区已经完全陷落在一片破败之中,喊了七八年的拆迁这回动了真格。

父母小院外的那棵粗大的梧桐树依旧葱茏,繁茂的树叶筛落下斑驳的光影,很快这片树荫也将消失。一抬头,斜对楼张大娘家阳台上,那一盆鲜艳的太阳花迎着阳光盛开着,鲜亮而饱满,在陈旧的景致中滋生出一种美好的期待。

那时住在九区的基本都是来至五湖四海、支援马钢的建设者,我的父母也是其中一员。那一栋栋三四层楼高的红砖房坐落在雨山西麓脚下,依次舒展,在当时的马鞍山也算是“高档”住宅小区了,羡煞许多人。听老妈说刚开始是两家合住一户,随着九区房屋的扩建,也就一家一户了。我家就住在九区七楼。有时和老九区一块玩耍、一起长大的伙伴们,谈起我们的九区,总是意犹未尽。

那时父母大都是马钢双职工,家家都有好几个孩子。白天要忙着上班,晚上更要应付一大堆家务,孩子也管不过来,像一群放飞的鸽子。那时我们都还没有上学,整天和一帮小伙伴疯在一起,开始还是前后左右楼的,慢慢地扩展到九区这片的,最多能有十几个,在街道上玩耍,在楼宇间玩耍,甚至跑到雨山上,漫山遍野地奔跑捉迷藏、打仗。有时我们也能静静地站在雨山的山顶上眺望远处的工厂,高高的烟囱、飞溅的钢花,升腾着我们的理想在工厂的那片云上。那份真心的快乐现在的孩子是体会不到的,当年那些脖子上挂钥匙的孩子们回味起那段往事,脸上总是泛着幸福的微笑,即使说出当年的那些囧事,也是开怀不止。

说到九区,谁也不会忘记那座小学,当时我们都管它叫做“红旗小学”,而现在它已经变成了“九村小学”,在这次老城区改造中所幸它没有列在拆迁范围内。看着孩子们从那座校门进进出出,依稀还能找到当年的影子。

那时老九区的孩子按户口划分基本都在这所学校上学,一条不太宽敞的马路一直通向学校大门,每天孩子们背着几乎是清一色的黄书包,鱼贯而进出。谁家的孩子学习好,谁家的孩子上了光荣榜,谁家的孩子调皮捣蛋,似乎没有秘密,大人们低头不见抬头见,不是聊家常就是说孩子。学校里,不是和谁的哥哥一个班,就是和谁的妹妹一个班,总是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似乎逃不脱九区这条根系。记得我的一个小学同学恨死了和我同住在九区,那时班主任动不动就让我带个纸条,或者捎句话给他的家长,把他在学校的不佳表现告诉家长,等我走后,总是惹得他爸给他一顿“皮带炒肉丝”,恨得他直抱怨怎么和我同住在了九区。时隔多年,在同学聚会上,他还依旧翻炒着旧事,笑着对我“耿耿于怀”。但我们都不悔我们在九区的成长,即使这份成长中掺杂着一份抱怨和无奈,一份苦涩和辛酸。

一座地标性大厦——商业大厦,在层出不穷的楼宇即将淡忘老九区的时候,在九区的街口拔地而起,这座现代化的商业建筑唤醒了人们对九区的重树。

马鞍山四面八方的人们涌向了这座大厦。第一次见到如此辉煌的建筑,第一次看见能自动上下的扶梯,第一次享受到中央空调的舒适。有的人像刘姥姥进大观园,在自动扶梯面前甚至不知所措。每天人流不息,为的是一睹当时这座城市最高档的商场。

身为马鞍山人,上世纪九十年代,如果不逛商业大厦就感觉被淘汰了;来到马鞍山,如果不去商业大厦,就等于去北京不爬长城一样,让人觉得落下遗憾。商厦辉煌的灯光每天迎来送往,那些靓丽的营业员更是忙得不亦乐乎。尤其到了夏天,在商厦的门口聚集着很多纳凉的老人和孩童,为这座城市又抹上了别样的风景……

仅仅十几年,商业大厦就像一个垂暮的老人,岌岌可危,从一片荣昌落到破败如斯,和九区一起留下那些津津乐道的回味。当时我看见那辆破碎机正在摧毁商业大厦东侧裙楼的墙壁,砖头和瓦砾一块块往下掉,灰尘弥漫了视线,等看清的时候那片墙壁已经轰然倒塌了。

一片钢筋水泥的废墟真实地铺展在我的眼前,我清醒地知道:老九区,走了,这回是真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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