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味与现代性 读胡竹峰的《雪下了一夜》
胡竹峰的散文创作成绩斐然,因极具辨识度而独树一帜。《雪下了一夜》属于他重写历代名篇的散文集,诸如《逍遥游》《登楼赋》《桃花源记》《醉翁亭记》《枯树赋》《永州八记》《荷塘月色》……透露出一个散文写作者的艺术野心。不可否认,胡竹峰在向古人名篇致敬的同时,接续起古今散文之间的文化血脉,他以独具个性的语言,在古典与现代之间,找到了一种创造性转化的路径。
在这本书里,胡竹峰复原了一种充满古典色彩的诗性空间,由相对封闭的农耕文明浸染并塑造的自然景观,传统文人典雅诗意的日常生活,以及士大夫心系天下的文化理想和家国情怀……它们共同浇筑出这一群体相对稳定的精神空间。《秋水》《小园赋》《沧浪亭记》《竹林的故事》《故都的秋》……这些名篇在传诵中形成了自身的话语磁场,成为后来者的文化品格和心理结构的重要组成部分。同时,名篇在研习和诵读中获取了永久的艺术生命力,二者共同建构的文学场域历经时间的淘洗也变得稳定和坚固起来。也就是说,名篇与士大夫们互相依偎并塑造着彼此,文字与文人之间是一种共荣共生的关系。
倘若从写作技法上来看,《雪下了一夜》中有些文章承接了诗赋中的铺陈与比兴传统,从而呈现出一种文白交杂的写作风格。具体说来,在《滕王阁序》中:“南昌是山世界,是水世界,多飞鸟,多古刹,多老宅,多黑白色,多青绿色,多好颜色,多古旧风味,多人间烟火,果然昌大昌盛。”八个“多”字与“昌”字形成呼应,道尽南昌的盛大和昌盛。在《岳阳楼记》中:“古旧里,三两个女子出入,一两个小儿出入,又多了清凌凌的新气,文气,兵气,剑气,豪气,神气,傲气,寒气、颓气,闷气……顿时气象万千。”数个“气”字的罗列,渲染出气象的纷纭与繁复。《游褒禅山记》中:“石为山河之骨,虽无语,却有神,其神在坚,坚如君子,不可夺其志,不可毁其性,不可损其行。”寥寥数语,将石之品格刻画得淋漓尽致。从以上的例子不难看出,作者在散文创作时有意大量吸取了古典诗赋传统的艺术滋养,以古法来写今天的生活,不失为一种有效的艺术尝试。
在古典意味的诗性空间之外,胡竹峰试图注入鲜活的生命经验,这种经验融入了当下的日常生活体验,具有某种现代性的意味。比如《滕王阁序》中胡竹峰对手剥青豆的老妇人的观看,明显地带有他者的视角。《小石潭记》中收束全文时的“秋日追忆二十年前乡景,记得此文”,将笔触拉至当下。《岳阳楼记》中登楼眺望景物,心接古人,忧思万千,“这一天是二〇二〇年六月十五日”,也是一个现代人对古物的重新审视。《游褒禅山记》中“己亥年三月二十二日,赴含山看含弓戏,再游褒禅山”,自身游览体验与古人的碰撞,在时空交错中与古人进行精神对话。《湖心亭看雪》中物我两忘之后,一句“二〇一八年十月一日,录此旧影”,落脚点仍然是当下。
胡竹峰与这历代名篇的对话,当下是一种重要的时间坐标,换句话说,他这本书是当下经历经验与文化时空碰撞结果的文本呈现。从先秦庄子的《逍遥游》到近代汪曾祺的《昆明的雨》,二十四篇文章,二十四幕风景,那些名篇被现代性的生活经验唤醒,形成了一种古今交叉的文本空间。值得注意的是,在这些篇目的背后,作为游历者或生活观察者的“我”始终是在场的,“我”的观照,或曰他者的体验,无疑是一种不可回避的视角。
《雪下了一夜》寄寓了文人的生活理想,在古人与古物之间,古文是一座穿越时空的精神桥梁,人因历史的述说而栩栩如生,古物在时间的流逝中饱经沧桑,只有文章集古人之智与古物之灵于一身,穿越时空而永葆活力。胡竹峰以这样的书写,在文字与天地之间寻求精神支柱的文学尝试,动人而精妙的文字背后,能察觉出一个写作者在古典传统与现代生活之间的审慎、彻悟,乃至一分决绝。
《雪下了一夜》
胡竹峰 著
长江文艺出版社2021年3月版
□ 周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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