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晋风云说略(四十九)

达州晚报 2021-11-30 09:11 大字

晋安帝(司马德宗)还安静地生活着,而中枢和藩镇的对立却在火热进行中。桓玄在藩镇抢夺中“上下其手”,很快成为反政府武装的盟主。盟主的身份,不仅加重了他威慑朝廷的砝码,而且加大了他抢夺藩镇的便利,他的友军将领,先后成为他的刀下鬼。这个过程,相当复杂,略过不述。到402年,桓玄进入京城建康控制了朝政,自任太尉,都督中外诸军事。旋即,又学他老汉(桓温)那一套,出镇姑孰(今安徽当涂县),遥控朝政。403年,桓玄自编自演了“两场戏”:一是入朝自领大将军,上表“要求北伐”。旋即又以皇帝的名义强行阻止,于是就罢兵不行。二是上表“出镇姑孰”,又以皇帝诏令强行挽留。

这些动作看似演戏,却有着惊人的戏剧效果。桓玄当上了相国,朝廷以10郡之地封桓玄为“楚王”,还“加九锡”(享受皇帝待遇)。到当年底(403年),桓玄就逼迫晋安帝(司马德宗)行“禅让之举”。晋安帝乖乖交出传国玉玺,桓玄筑坛祭天,正式登基称帝。改国号为“大楚”(史称“桓楚”),改元“永始”。桓玄称帝,也闹了两个笑话:年号拟定为“建始”,一查竟然是西晋赵王(司马伦)篡位时使用的年号,于是改为“永始”。通告全国后,又有人说是汉成帝(刘骜)封王莽“新都侯”时的年号,不久王莽就篡汉自立(新朝)。年号“不吉利”也就算了,哪知桓玄刚刚坐上龙椅,龙椅居然自行垮了。此时,百官惊惧,唯有侍中殷仲文说话乖巧:这是陛下圣德厚重,大地也难以负载啊!桓玄这才转忧为喜,命令奏乐庆贺,大臣山呼“万岁”。

桓玄虽然没坐多久龙椅,但也是一个“怪味皇帝”。为了崇尚德化,他常常亲临刑狱审问囚犯,无论有罪无罪、重罪轻罪,一律“宽大无边”,全部释放。后来,又要求恢复最残酷的肉刑,实行“酷法严刑”,前后做派判若云泥。他一遇到乞丐就“大慷国家之慨”,大把撒钱,希望黎民百姓称赞他是“真命天子”。但是,他对待文武官员就没有这么轻松快活了。不仅对文案“吹毛求疵”,而且“小错重罚”,搞得文武百官惶惶不可终日。桓玄游猎无度,有时才猎罢回宫,兴致又起。还有一项“特别规定”:负责外围的官员,若猎物从此逃脱,则要把官员捆绑起来,不给吃不给喝。以致于参军桓道恭出猎时,腰间总要系一根大红色的布条。桓玄身体肥胖,不便骑马。他便设计了一个巨大的抬轿,同时可坐30人,要两百人在前后左右抬着走,这恐怕是中国历史上最大的“肩舆”(滑竿)吧。生活穷奢极欲的桓玄,却酷爱名家字画,他的理由是:相对于笨重的金银财宝,名家字画更便于携带。据说,刘裕举兵向阙讨伐桓玄(404年),桓玄挟持晋安帝(司马德宗)败逃江陵(今湖北荆州市),又掩耳盗铃地说是“迁都江陵”。为了避免史官写出历史真相,桓玄还在江陵为自己写起了《起居注》,写成后还“复印”(传抄)多份,发给亲信文武大臣。据说,江陵段的长江,有99个江心岛。有民谚说:“(江心岛)不满百,不天子”。于是,桓玄就动用巨大的民力,再造了一个江心岛。可惜,这第100个江心岛,却在桓玄篡位的当年(403年),被巨大的洪水给冲毁了。

桓玄篡位时(403年),北府兵旧将刘裕,因为扫平孙恩之乱的功劳,已经成为彭城内史(太守)。这个刘裕,早时家中很穷。桓温死时(373年),他才10岁。后来,得到王谧(中书监)的赏识和提携,加入北府兵,成为北府旧将何无忌的司马。后跟随刘牢之平定孙恩之乱(400年),“勇武有谋略”,功名渐长。后来,刘牢之“叛桓玄走上绝路”,刘裕不得不寄人篱下(投奔桓玄)。这个王谧,正是把晋安帝(司马德宗)的传国玉玺捧给桓玄的人。刘裕知恩必报,不仅没有杀死他,还在晋安帝“复辟”后,找回逃逸的王谧,让他官复原职。桓玄“改移晋鼎”(403年),刘裕入朝觐见,桓玄见而喜之。而桓玄的刘皇后(刘乔女)却说“刘裕龙行虎步,绝不会甘为人下”,力劝桓玄尽早除掉,以绝后患。桓玄却没有这么做,他说:我欲荡平中原,非此人不行,怎好杀他?等关陇平定,再作计议。当然,刘裕也曾北伐,几乎荡平中原,但那是刘裕讨平桓玄、恢复晋祚以后的事情了。

刘裕脱离桓玄单干,是因为桓玄对北府兵的铁血政策:不为所用,必为所杀。桓玄得势后,见北府兵因为刘牢之事件(402年)并不是“忠诚于我”的部队,就肆意翦除北府旧将。刘裕也就暗中联络北府旧将,要与桓玄决一死战(403年)。据说,在此之前,人们见桓玄有“篡晋的想法”,都劝刘裕攻灭桓玄。但刘裕说:现在还“师出无名”,等桓玄有了篡晋的既成事实,再发难不迟。403年,桓玄逼迫晋安帝(司马德宗)“禅位”。刘裕等一批北府旧将(中下将领)乘势而上,掀起了“皇帝保卫战”。据说,刘裕的阵营中,孟昶是比较特殊的一位。他与刘裕差不多是同时入朝觐见桓玄的,桓玄说发现了一个“尚书令”,但参军刘迈说他只会耍嘴皮子。于是桓玄就弃而不用,惹得孟昶“烟干起火”。于是,就找刘裕发泄苦闷,两人“倒完苦水”,相约起事,竟然成为“倒玄干将”。

孟昶是青州刺史桓弘的主簿,熟悉财政后勤工作,更因为孟昶家是“世族富豪”。但是,当家理财的是他老婆周氏。于是,孟昶就给周氏道出实情:要造反。为了不连累周氏,孟昶还提出了离婚请求。周氏深明大义,也看出了孟昶的小儿科,就表达坚定的决心:即使卖儿卖女,也在所不辞。于是,他们以从京口(今江苏镇江市)迁居广陵(今江苏扬州市)为借口,变卖所有房屋、田地和杂物,倾家荡产,作为“发难之用”。何无忌(刘牢之外甥)则负责起草“讨玄檄文”,其母刘氏看见刘牢之“报仇有期”,说“讨灭桓玄”,她就死而无憾了。待到军起京口之时(404年),刘裕又把闲居在家、正在京口街头看稀奇的刘穆之召为“主簿”。

京口起事(404年)还算顺利,何无忌假扮皇使入城,轻而易举地砍了桓脩(青州兖州刺史)的脑壳。桓脩,是桓玄堂弟(桓冲子)。但是,潜入建康准备做内应的人却没有得手。刘裕部属刘毅写了一封密信给哥哥刘迈(桓玄参军)。这个刘迈心情复杂,因为他刚被桓玄提拔为竟陵太守(今湖北天门市)。还有感恩的心在作怪,他没有立即做出回应。他的想法是:赶到竟陵观看“风向”,到时再“见风使舵”。正在即将出发时,桓玄给刘迈写了张便条:问北府那边有什么风声,最近见到刘裕了吗?或许桓玄只是随口一问,刘迈的心理素质也太差了,以为机密已经泄露,就将密信内容和盘托出。桓玄对刘迈的忠诚实行“火线提拔”,封其为“重安侯”。正当刘迈高兴得“忘乎所以”时,桓玄又以“未扣押送信人”为由,砍了刘迈的脑壳。

有道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刘裕带领发难将士向建康挺进,屯扎在竹里(今江苏句容北),发出“讨玄檄文”。桓玄派扬州刺史桓谦(桓玄堂兄)为征讨大都督,并反复告诫不要去硬碰硬(不出战)。但是,桓谦的手下却不赞成,要求在刘裕进军建康的路上消灭他。战斗还是打起来了。守卫建康的虽然是北府兵,但这些将士都知道刘裕的勇猛,军心涣散,几乎没有什么战斗力。刘裕得手了,桓玄着慌了。亲自带领数千兵马,扬言是“开赴战场”,实际是“仓惶逃跑”了。

因为晋安帝(司马德宗)还被桓玄囚禁在浔阳(今江西九江市),刘裕大军进入建康设立“留台”,任命文武百官。那个街头召为主簿的刘穆之受托处理政务,居然干得井井有条,让京城百姓感受到“风气为之一变”。前面说到桓玄的中书监王谧,也孤身出城,在逃跑途中被刘裕军追回。王谧吓得瑟瑟发抖,刘裕却做出感恩之举,让他官复原职。刘裕把桓家的亲属全部捕杀后,又派兵去追击桓玄。桓玄先逃跑到浔阳,把持晋安帝做“人质”,后浔阳被何无忌攻破,再逃到江陵,刘裕军又尽锐而来。桓玄就有了新想法,逃到汉中(今陕西汉中市)。又因水陆通道都被刘裕军(何无忌部)切断。于是,桓玄又接纳毛修之的建议:逆水向西,直入巴蜀,再图安生立命。不曾想,毛修之是益州刺史毛璩的侄儿,这叔侄俩“暗中有约”,桓玄的命就丢在了逃往蜀地的战船上(404年),死时才36岁。从桓玄篡夺(403年)到丧命(404年),共计称帝161天。桓玄的头颅转送到建康,被高悬在朱雀桥边示众。

晋安帝在桓玄逃离江陵时,被遗弃在城内。好在荆州别驾王康产和南康太守王腾之把他保护起来。不曾想,桓玄堂兄桓谦和侄儿桓振又收集残兵,进占江陵。他们杀死了晋安帝的两个“保护人”(王康产和王腾之),桓振挥舞长刀,要直取晋安帝的老命。幸得桓谦苦苦劝住,还捧出传国玉玺给晋安帝,请他正式复位。因为这两兄弟刀下留人,得到了晋安帝的恩赐:桓谦被任为侍中、卫将军,加江、豫二州刺史,桓振为荆州刺史。桓振也有自己的打算:挟天子而令诸侯!刘裕军部将刘毅却“不卖账”。于是,刘、桓军队又打半年之久。最后,刘毅攻破江陵,桓谦和其叔侄兄弟逃奔后秦。桓振还率军做困兽之斗,后被刘裕派军消灭(405年)。

405年正月,晋安帝(司马德宗)回到了大将刘毅的军营,像皇帝登基一样宣布大赦。除了忠于朝廷的桓冲(桓温弟)及其子孙外,其他桓氏都不在大赦免之列。龙亢桓氏就这样在“刑余之家”的污名下,消失在历史深处。刘裕军取得的最大战绩是,荆州重新归属朝廷,从东晋初年王敦割据荆州,半个多世纪(80年)的“荆扬之争”从此画上句号。尽管晋安帝只是个“傻皇帝”,但皇权从此不再受制于“门阀世族”。刘裕作为“寒门士族”登上历史舞台。史家说:刘裕是东晋门阀政治的终结者。此言是也!

(待续)

□罗学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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