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思任与芜湖

王思任，字季重，明末山阴人，现有《王季重十种》等行世。他与张岱的祖父张汝霖为同年进士且关系密切，所以张岱称其为“年祖”，并为之作传，称其文章：“见者谓其笔悍而胆怒，眼俊而舌尖，恣意描摹，尽情刻画，文誉鹊起。”甲申之变，王思任作书痛诋马士英以酒色逢君，拒其入越地，其中有名句：“夫越乃报仇雪耻之国，非藏垢纳污之地也。”鲁迅在文章里即引用过这句话来说事，周作人似更为喜爱他，写过多篇文章予以介绍。

王思任少年狂放，常以谑浪忤人，故官不显达，三仕令尹，乃遭三黜，晚年刻《悔谑》，以志己过，但逢人仍肆口诙谐，虐毒如故；其文章用词新鲜，设想奇辟，以游记为最好。周作人评价道：“以诙谐手法写文章，到谑庵的境界，的确是大成就，值得我辈的赞叹。”清兵南下，王思任拒不仕清，绝食而死，张宗子述其临死前情状：“偶感微疴，遂绝饮食，僵卧时常掷身起，弩目握拳，涕洟鲠咽，临瞑连呼高皇帝者三，闻者比之宗泽濒死三呼过河。”张岱在《三不朽图赞》里赞曰：“拾芥功名，生花彩笔。以文为饭，以弈为律。谑不避虐，钱不讳癖。传世小题，幼不可及。宦橐游囊，分之弟侄。孝友文章，当下第一。”在明代中后期，王思任与徐渭和张岱可谓山阴三奇人。

王思任在明万历年间做过几年当涂县令，崇祯四年（1631）年底，王思任榷关芜湖，一年有余，颇有政声。《王季重先生自叙年谱》载：“是年（崇祯五年）先生在关，修建识舟亭……又助修县学宫。行后，商民共祠之矶上，每春秋香灯牲醴络绎。”《芜湖县志》载：“识舟亭，在鹤儿山，俯瞰大江，旧名八角亭，崇祯四年，山阴王思任榷关，取谢宣城诗语易此名。”

在王思任的诗文里有多处关于芜湖的记载，记录他在芜湖工作、生活、写作及游玩的情景。略抄录几则如下：《重修庐山白鹤观记》云：“崇祯壬申，任复为起部视榷鸠兹。”《送梁瑶石擢职方北上》有句云：“凤辉德览下鸠兹，音吐仁和貌陆离。”《云谷李炼师徵修观碑记赠以一律》有句云：“庐山道士下芜湖，乞我碑文续大苏。”《送王丽青奉使芜关》有句云：“使节芜关去，江城我旧游。”《天门雨》诗后记云：“同徐望平先生登峨眉亭，时二梁为云所妬，命赋二首。”按：峨眉亭在采石，“二梁”盖即东、西梁山。《芜关大雪和坡公韵》有句云：“楚天吴水一江纤，朝落溪滩十八岩。”《壬申腊朔榷满候代维舟中江塔下复大雪再次坡公韵二首》有句云：“晓起中江看合塔，笑他毫素不成尖。”《三山风驶》有句云：“澛港悬帆正发寅，铜陵忽快已餐晨。”

食鲥鱼与食蟹，大概都是文人的雅事。张岱曾来芜湖，有《芜湖鲥鱼》一诗载于其诗文集中。王思任在当涂作县令数年，之后又长芜关，每到春天，食鲥鱼应该是寻常事，而且他还非常喜爱鲥鱼。他在《醉中噉鲥鱼歌》一诗里写道：“我昔作令在采石，宿与此鱼结食缘。今我作令在青浦，此鱼又复供馋涎。焉如此鱼试即尝，中心好之入肺肠。鳞鳞骨骨俱修洁，月清水白闻间香。”如今，鲥鱼只是纸上的美味了。

梅柏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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