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古王府本《石头记》后四十回并非抄自程甲本(二)
中共宣州区委宣传部 倪合进
例三:程甲本第八十五回2365页:
你年纪不小了,虽不能办事,也当跟着你大哥他们学习才是。
蒙古王府本第3322页:
你年纪不小了,虽不能办事,也当跟着你大哥们他学习才是。
此例蒙古王府本的抄手在抄完该句时,重新将“们"和“他"作了点笔调整。可能是抄手或者收藏者(也包括阅读者)作的点笔调整。无论是何种情况都是因为不了解作者口语的这种用法。点改之前更符合作者口语用法。“你大哥们他"是“你大哥们他(们)"的意思,“他们"是“大哥们"的同位语。此种表述在蒙古王府本第五十七回2202页有:已后别叫林之孝家的进园来,你们别说“林"字,该(疑“孩"误)子们你听了我这句话罢。众人忙答应。对应程甲本第1541页是:已后别叫林之孝家的进园来,你们别说“林"字,孩子们你们听了我这句话罢。众人忙答应。此例取自前八十回中的第五十七回,说明在前八十回中已经出现了这样作者口语与书面语言的分歧,而这两个版本前后这种分歧雷同。说明这两个版本的抄手抄写时没有改动,即按照原有的语言表达方式进行抄写的。而程甲本大都以书面语言为标准进行整理誊写。因此,此例蒙古王府本点笔调整前的表述是作者的原笔。
舒序本第六回有一句话的表述也能说明问题,虽然不尽相同,但它保留了难得的口语。“凤姐笑道:‘也没见我王家门的东西都是好的不成,一般你们那里放着那些好东西,只是看不见我的才罢。’"其它脂本与此不同。程甲本的表述是:“凤姐笑道:‘也没见我们王家的东西都是好的,你们那里也放着那些好东西,只是看不见我的东西才罢。’"口语中“我王家门"与“我们王家"是一个意思,只是表达不同。同时“们"字在抄本中往往写成“门"字。蒙古王府本第六回就有两处,一处是:“凤姐笑道:‘亲戚门不大走动,都疏远了……"(P234);一处是:“你那爹在家怎么教导你了,,打发咱门作煞事来?"因此,笔者认为舒本唯一保留了这一口语。
例四:程甲本第八十六回2399页:
想是我们老爷也不懂,他不来了,怎么你有本事藏着。黛玉道:“我何尝真会呢!"
蒙古王府本第3356—3357页:
想是我们老爷也不懂,他不来了,怎么你有本事会着。黛玉道:“我何尝真会呢!"
此例蒙古王府本是“会着"符合作者方言的语言习惯,如果说蒙古王府本抄自程甲本,抄手怎么可能将“藏着"抄成“会着"。这两个字在字形上差异很大,只有可能是不懂作者方言或口语的人按照自己的理解将原本的“会着"改为“藏着"。
知道“会着"的意思,有助与对通行本第四回中一句话的理解。“咱们先能着住下,再慢慢的着人去收拾,岂不消停些。"这里的“能着"可以理解为“能够"或“可以",并非如通行本中所解释的“耐着"、“忍着"。
例五,程甲本第九十二回P2527-P2528有:那奶妈子便说:“姑娘给你二叔叔请安。"宝玉也问了一声:“妞妞好。"巧姐儿道:“我昨夜听见我妈妈说要请二叔叔去说话。"
蒙古王府本P3494是:
那奶妈子便说:“姑娘给你二叔叔请安。"宝玉也问了一声:“姐姐好。"巧姐儿道:“我昨夜听见我妈妈说要请二叔叔去说话。"(此例标点据通行本)
此例程甲本是“妞妞",而蒙古王府本是“姐姐",事实上作者的原笔就是“姐姐"。因为在当地的风俗中,如果一个女孩是大家庭中的宠儿,尽管她的辈分小,都可以称为“姐姐"或“大姐",就巧姐而言,她是贾府这个大家族中的宠儿,虽然很小,但无论哪一辈分的人都称巧姐为“姐姐"或“大姐",包括老嬷嬷和佣人,在蒙古王府本的文本中就有贾母称巧姐为“大姐"的例子。当地还有另外一个风俗,即在称呼人的时候任何人都可以按家庭中最小的一辈称呼对方,比如一个女婿在结婚后未生小孩时,称呼岳母为“妈",当生了小孩之后可称呼岳母为“家婆(外婆)",如果自己的孩子大了结婚生子,这时候,就可以称呼岳母为“家太太"。故贾府上下喊巧姐儿为“姐姐"是符合南方风俗的。另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的通行本第1273页的此段话中“妞妞好"后用了引号。笔者认为这个标点有误,应为句号。因为在地方语言中“宝玉问了一声"是宝玉向巧姐问好的意思,而不是表示疑问。此句应为“宝玉也问了一声姐姐好"。
此例的表达方式在诸多脂评本与程甲本的比较中也能找到。程甲本第二十五回P669-P700有:
凤姐笑道:“你既吃了我们家的茶,怎么还不给我们家作媳妇儿。"众人都大笑不止,黛玉红了脸,回过头去,一声儿不言语。宝钗笑道:“我们二嫂子的诙谐是好的。"
蒙古王府本P958是:
凤姐笑道:“你既吃了我们家的茶,怎么还不给我们家作媳妇儿。"众人都大笑不止,黛玉红了脸,一声儿不言语。便回过头去了。李宫裁笑向宝钗道:“真真我们二婶子的诙谐实在是好的。"
脂评庚辰本(P572)、俄罗斯藏本(P993)、甲戌本(P375)、己卯本(P548)、戚序本(P960)无一例外的都是“宫裁笑向宝钗道:‘真真我们二婶子的诙谐实在是好的。’"因为程高在整理脂评本时,不知道李宫裁作为凤姐的同辈为什么称呼凤姐为“我们的二婶子",这与上例是相同的,因为李纨已经有了儿子贾兰,故随儿子辈称呼凤姐为“二婶子"。程高不知道地方语言特殊表达方式,无法理解宫裁作为凤姐的同辈为什么称呼凤姐为“二婶子"。他们认为可能是作者搞错了,故将其改为:“宝钗笑道:‘我们二嫂子的诙谐是好的。’"简直是啼笑皆非。这种情况也有未改的。蒙古王府本一百一十七回(P4185):“只见一个丫头来回话:‘琏二爷回来了,颜色大变,说请太太回去说话。’王夫人又吃了一惊,说道:‘将就些,叫他进来吧,小婶子也是旧亲,不用回避了。"。程甲本与其一致,没有改动。这里的“小婶子"指的是宝钗。王夫人怎么可以称宝钗是“小婶子"?因为王夫人家中最小的是她的孙子贾兰,贾兰称宝钗为“小婶子",故王夫人在特殊的语境下就可称宝钗为“小婶子"。
例六:程甲本第九十五回2619页:
贾母传话告诉贾琏叫他速办去了,贾母便叫人:“将宝玉的动用之物都搬到我那里去。"只派袭人、秋纹跟过来,馀者仍留在园内看屋子。
蒙古王府本第3595页:
贾母传话告诉贾琏叫他速办去了,贾母便叫人将宝玉动用之物便撤到我那里去,只派袭人、秋纹跟道来,馀者仍留在园内看屋子。
此例中蒙古王府本的“跟道来"保留了祖本的方言韵味,而程甲本则可能作了修改,将此处的“道"字改成“过"字。原因可能是字形上的相似,“过"的繁体字是“過",在字形上与“道"有相似之处。但修改后的意思失去了原来的意趣。在方言中“跟道来"中的“道"字虚化,成为了“跟过来"的意思,虽然最后的意思相同,但是表达上“跟道来"更接近作者方言表达。类似的在蒙古王府本的第一百回3737页也出现过“出道力",而在程甲本(P2751)为“出过力"的情况。这些都说明了作者方言中“道"字的此种用法的普遍性。
此外,程甲本该回(P2614):“原是小时在一处的,也难不理他。"对应的蒙古王府本(P3589)却是方言“小时节"。方言中有时称“小时候"为“小时节",“时候"为“时节"。《舒序本<红楼梦>》作为早期抄本,仅二十四回就有两处(P719、P744)是“时节"的表述。
例七:程甲本第九十九回2716页:
宝钗有时高兴,翻书观看,谈论起来,宝玉所有眼前常见的尚可记忆,若论灵机大不似从前活变了,连他自己也不解。
蒙古王府本第3698页:
宝钗有时高兴,翻书观看,谈论起来宝玉所有眼前常见的尚可记忆,若论灵机大不将从前话变了,连自己也不解。
此例蒙古王府本中的“大不将"是“大不像"的意思,吴方言中“不像"有时候发“不将(jiang音去声)"。例句:到岳母家拜年,东西少了不将。蒙古王府本该回第3704页还有“众人道:‘你放心,就没有多少,也强将我们腰里掏钱。"此句中“强将“一词对应于程甲本是“强似"。说明该词是作者的惯用词语。程甲本此处用“大不似"和“强似"失去了方言的神韵。
例八:程甲本第一百0一回第2767页:
那些丫头老婆见贾琏出了门又复睡了,不打谅这会子回来,原不曾预备,平儿便把温过的拿了来。
蒙古王府本第3725页:
那些丫头老婆见贾琏出了门又复睡了,不打谅这会子回来,原不曾预备,平儿便把汤过的拿了来。
此例蒙古王府本是“汤(烫)过的",而程甲本是“温过的",在语言表达上蒙古王府本更接近方言。
《卞藏脂本红楼梦》第八回中(P219)一句话就是使用方言“烫"字:“这里宝玉又说,不必烫热了,我只管吃冷的。"程甲本(P278)此处为“烫暖了",保留了方言,说明程甲本的底本就是“烫"字。庚辰本(P184)此处却是“温暖了",但后文“再烫热酒来"却是与卞藏本一致。
例九:程甲本第一百零三回2819页:
我们为好劝他,那里跑进一个野男人,在奶奶们里头浑撤村浑打,这可不是没有王法了。
蒙古王府本第3809页:
我们为好劝他,那里跑进一个野男人,在奶奶门里头混撒村混打,这可不是没有王法了。
此例中蒙古王府本是“在奶奶门里头",而程甲本是“在奶奶们里头",按照文从字顺的要求,前文有“你们不需闹,有话好好儿的说,快将家里收拾收拾"。说明这个野男人是在屋里闹的,而这个“门里头"在方言中正表示“屋里"的意思。高鹗是北方人,哪里知道这个词的意思,故改成“在奶奶们里头"就不足为怪了。
例十:程甲本第一百零六回第2884页:
就是尊驾在外任,我保不得你是不爱钱的。蒙古王府本第3877页:
就是尊驾在外任,我保不得定你是不爱钱的。此例蒙古王府本是“保不得定",而程甲本是“保不得"。大致意思差不多,但“保不得定"更符合方言的表达方式。
例十一:程甲本第一百0九回第2970页:你们只管把二爷的铺盖铺在里间就完了,宝钗听了也不作声。
蒙古王府本第3970页:
你们只管把二爷的铺盖铺在里间就完了,宝钗听了也不着声。
此例蒙古王府本是“不着声",而程甲本是“不作声",在地方语言中“不着声"和“不作(做或则)声"是一个意思。这种表达方式分布在安徽省马鞍山市的当涂、宣城(古称宁国府)宣州区的部分居民中。蒙古王府本第八十七回第3387页有“惜春道:‘他有什么事?’彩屏道:‘我着日听见邢姑娘和说呢……’"。该句话中的“着日"在程甲本中是“昨日"。蒙古王府本第九十三回:“水月庵里不过是女沙弥女道士的事,奶奶作什么急。"(P3537)该句中“作什么急"是“着什么急"的意思。因做、作、昨、则四个字音基本相同,故在方言中把“不作声"、“昨日"、“着急"就读作“不着声"、“着日"、“作急"。不懂此方言的人读蒙古王府本时还以为是笔误,其实不然。此例在蒙古王府本第七回中也有类似的表述:“尤氏、凤姐都忙说:‘好生作,忙什么。一面便吩咐人好生小心跟着,别委屈着他。’"(P274)对应的程甲本是“尤氏便吩咐人:‘好生小心跟着,别委曲着他。’"(P274)蒙古王府本中的“作"字后人作圈笔修改为“着",但它不是抄手自身的圈改。虽然甲戌本、庚辰本、舒序本均为“着"。对照来讲,该处蒙古王府本的底本“作"字是有依据的,“作"应是曹雪芹的原笔。关于这一例笔者想多说几句。冯其庸老先生在《石头记脂本研究》(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2016年3月北京第2版第1次印刷)中阐述了己卯本是怡亲王府的抄藏本理由,己卯本中的“祥"和“曉"被抄成了“"和“",是因为老怡亲王是康熙的十三子名允祥,小怡亲王是允祥的儿子名弘曉,己卯本将其抄成“"和“"是为了避允祥、弘曉讳。故冯其庸先生认为己卯本是怡亲王府的抄藏本。如果这一观点是正确的话,那么蒙古王府本中特有的“不着声"、“着日"、“作什么急"能不能说明该抄本后四十回不是抄自程甲本呢,《红楼梦》后四十回不是高鹗或他人所续呢?
例十二:程甲本第一百九回2952页:
宝玉道:“白这么说罢咧,我坐一会子就进来,你也乏了,先睡罢。"
蒙古王府本第3950页:
宝玉道:“白这么说罢咧,我坐一会子就进来,你也丢了,先睡罢。"
此例中程甲本“你也乏了"在蒙古王府本中是“你也丢了"。这两个意思是大不相同的。“你也丢了"在作者的方言中意即“把手头的事情放下,不要再做事了"。不仅有体谅对方的意思,还有结合语境的长处:对方或许正在做女红,让对方“丢了",就是体谅对方的辛苦,希望他放下手头的工作去休息,以免劳累。此处,用“丢了",更有画面感,也更符合语境,比仅仅用“乏了"含义更多,也更有意蕴。程伟元、高鹗在整理过程中不懂其意,可能将遗稿中的“丢"字写成“乏"字,或者他们所整理的底稿的抄本就是“乏"字也未可知。
该回还有一例:程甲本第2982页:凤姐道:“咱们这里还有什么收拾的,不过就是这点子东西,还怕什么!你先去罢,看老爷叫你。我换件衣服就来。"
蒙古王府本第3983页:
凤姐道:“咱们这里还有什么收拾的,不过就是这点子东西,还怕什么!你先去罢,看老爷叫。我换件衣服就来。"
蒙古王府本没有“你"字,而程甲本有“你"字,笔者以为蒙古王府本是曹雪芹的原笔。因为在第108回也有一个例子:“鸳鸯道:‘听见宝二爷说老太太叫,我敢不来吗。不知老太太要行什么令儿?’"(蒙古王府本、程甲本均同)这里的“叫"后面可以有一个代词“我",即“听见宝二爷说老太太叫(我),我敢不来吗"。由于该句“叫"的后面有代词“我",只是标点符号标注不同而已,无需增加一个“我"字。故蒙古王府本与程甲本没有差别。同样109回的例句“叫"的后面可以有“你"字。但在口语中可以省略掉。整理者不知道有这样的简洁口语习惯,或者采用书面用语,故加了一个“你"字。
文本中的这种口语化表达,有时在转化成书面语时,理解起来难度倒不是很大,但标点符号确实不好把握。通行本第七回:“见他(周瑞家的)进来,宝钗才放下笔,转过身来,满面堆笑让:‘周姐姐坐。’周瑞家的也忙赔笑问‘姑娘好?’"笔者认为此处标点不妥。因为该句可以转化为:“见他进来,宝钗才放下笔,转过身来,满面堆笑让坐。周瑞家的也忙赔笑问好。"“问姑娘好"就是向宝钗问好,不是疑问句,而是感叹句,“好"字后面应是感叹号。同时,前句“满面堆笑让:‘周姐姐坐。’"无需使用冒号,改为“满面堆笑让‘周姐姐坐。’"似为更妥。通行本第八回(P127)“宝玉因让‘林妹妹吃茶’"标点标的就很正确。
例十三:程甲本第一百一十回3002-3003页:只听见鸳鸯姐姐们的口话儿,好像怪琏二奶奶似的,李纨道:“就是鸳鸯我也告诉过他。"
蒙古王府本第4004页:
只听见鸳鸯姐姐们的口角儿,好像怪琏二奶奶是的。李纨道:“就是鸳鸯我也告诉他过。"
此例中的蒙古王府本“告诉他过"符合作者方言的表达方式,而程甲本整理时此处为“告诉过他",这纯粹是书面语言,不知程甲本的底本为何,若与蒙古王府本同,显然是程伟元高鹗他们不懂作者方言所致。此外,该例还符合作者“词序颠倒"的语言习惯。
例十四:程甲本第一百一十六回“潇湘妃子并不是娥皇女英之辈,何得与凡人有亲。你少来混说……"
蒙古王府本(P4157)有这样一段话:
潇湘妃子并不是娥皇女英之辈,何得与凡人有亲来?少来混说……"
程甲本整理者不知道“来"是“呢"的意思,有可能是把底本中的“来"改成“你",所以根据现代汉语标准,断句和标点也就跟着出现了问题。笔者在《通行本<红楼梦>标点符号之探讨》中对“来"字应该用方言来解释。通行本(该本据庚辰本整理——笔者按)第五十六回(P772):“贾母笑道:‘那就是我的孙子。人来?’"在方言的表达中“来"是“呢"的意思,表示疑问,“人来?"相当于“人呢?"。因此这里的标点符号应为:“贾母笑道:“那就是我的孙子。人来?"此例在价值较高是《卞藏脂本红楼梦》第九回中有保留:“二人急的脸飞红的道你拿住什么来?"其它脂本如俄罗斯藏本(P303)、舒序本(P292)、戚序本(P344)、甲辰本(P306)均是“了"字。说明蒙古王府本后四十回的相关价值与卞藏本不相上下。此例蒙古王府本的“来"字在程甲本中被改了,意思虽然没有变,但失去了原有方言的味道。
例十五:程甲本第一百十七回3182页:
老爷坐的身子背后两扇红门就不谨慎,小神背后是砌的墙,自然东西丢不了,以后老爷的背后亦改了墙就好了。
蒙古王府本第4196页:
老爷坐的身子背后两扇红门就不谨慎,小神背后是砌的墙,自然东西丢不了,以后老爷的背后一改了墙就好了。
蒙古王府本中为“一改了墙",而程甲本是“亦改了墙"。“一改了墙"的原意是“一旦改了墙"。而“亦改了墙"是“也改了墙"的意思,不符合文意。通行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8年7月北京第3版,p1552)第一百一十七回有:“宝钗道:‘这么说呢,倒还使得。要是真拿那玉给他,那和尚有些古怪,倘或一给了他,又闹到家口不宁,岂不是不成事了么?至于银钱呢,就把我的头面折变了,也还够了呢。’"这里的“一给了他"是“‘一旦’给了他"的意思。因此“一改了墙"更符合方言的表达方式,同时也符合语境。反之,“亦"字出现在此处降低了表达的准确性。
例十六:程甲本第一百一十九回3252页:邢夫人才如梦初觉,知他们的鬼,还抱怨着王夫人调唆我母子不和,到底是那个送信给平儿等。
蒙古王府本第4271页:
邢夫人才如梦初醒,知他们的鬼,还抱着王夫人调唆我母子不和,到底是那个送信给平儿等?
此例蒙古王府本是“抱着",而程甲本是“抱怨着"。其实蒙古王府本表达的意思更贴切,因为王夫人是真正的实权派人物,此前她把权力交给王熙凤,只是自己怕管事,但实权还是自己的,王熙凤死后她在贾府中的权力更大。地方语言中此处“抱着王夫人",即“抱着王夫人的大腿,倚仗王夫人的权势"的意思,并非是程甲本的“抱怨着"。“抱着"与“抱怨着"表达的意思完全不同。若是“抱着",调唆者是别人,若说“抱怨着",调唆者就是王夫人,王夫人犯得着吗?
后四十回中这样的例子还有很多,在方言和口语的表达中都不难找到对应的字(词)。如果蒙古王府本是参照程甲本抄录的,抄手不可能这么巧将相关方言表达的地方都还了原。若抄手真能将方言还原那就无法解释下面的例子,因为程伟元和高鹗在整理程甲本偶尔也保留了底本中的方言,而对应的蒙古王府本在抄录过程中进行了处理,没有保留。
如:程甲本八十一回第2248页:那个人叫做潘三保,有一所房子卖与斜对过当铺里。
而蒙古王府本却是(P3198):那个人叫做潘三保,有一所房子卖与斜对面当铺里。
程甲本一百一十九回第3230页:刘姥姥道:“这有什么难的呢,一个人也不叫知道,扔崩一走,就完了事了。"
而蒙古王府本却是(P4247):刘姥姥道:“这有什么难的呢,一个人也不叫知道,商量一走,就完了事了。"
此二例在蒙古王府本中是按照书面语言表达的,而程甲本中使用的是方言,若蒙古王府本抄自程甲本就应该按照原本的“斜对过"、“仍崩"抄录,而不应该有所改动。当然此类例子在后四十回中还有,不再列举。另外,笔者认为该句中“扔崩"的“扔"很可能是“打"字之误,因为在方言中有“打崩子一走(跑)"之说,表达的意思与通行本的解释是一致的,即“极快离开、跑掉"。
早在1925年,容庚先生就在北平《北京大学研究所国学门周刊》撰文说《红楼梦》后四十回是高鹗续的值得商榷。他说:“我去年十一月在冷摊上买得一部旧抄本《红楼梦》,与通行本颇有些异同,想拿来翻此公案。但一年来尚未校完,匆匆又将南归。此时不把抄本介绍读者,一旦经兵燹散失,很对不起著书的人。故把个人对于本子的意见并校勘所得,写出来贡于读者,并质胡(适之)俞(平伯)先生"(《红楼梦研究稀见资料汇编》人民文学出版社,2006年12月北京第2版,P160)。特别是在文章的结尾写到:“以上系很草率的举出。其余抄本中的方言,程本改了不少,不及一一备举了。"说明当时他也有类似的看法。他这里所说的方言可能是指吴方言,当然也不排除江淮官话,因为他是南方人——广东人。程高他们在整理时,为了读者的阅读方便,把有些方言或习惯用语改了。改成了书面语言情有可原,但不知故里,把方言的意思改错了那就不应在原谅之列了。
相较于程甲本,古抄本蒙古王府本的语言习惯更符合作者的地方语言特色(当然也有极少是程甲本保留,而蒙古王府本没有保留)。难道说蒙古王府本后四十回的抄手还能将程甲本丢失的独特的方言和作者的语言习惯重新找回来吗?其实这种假设是不可能。
此外,蒙古王府本有两处让人啼笑皆非的抄录。一处是程甲本八十八回(P2433):“鸳鸯……又拿起一子儿(方言“一子子"的儿化——笔者按)藏香道:‘这是叫写经时点着写的。’"对应的蒙古王府本(P3393)不是“一子儿",而是“不束儿",“不束儿"是“一小束儿"的误抄。古代的书写方式是从上到下,从左到右。故将“一小"抄成了“不"。另外一处是程甲本一百零四回(P2845):“我因在家的日子少舍侄的事情不大查考。"对应的蒙古王府本(P3738)不是“不大查考",而是将“不大"两个字抄成一个字,该字的结构是上面是“不"下面是“火(‘大’字之误)";“考"字抄成“老"字。与前者各论一样,程甲本是活字印刷本,抄手能愚蠢到这种地步?
以上六点,抄本前八十回与程甲本对比均存在。说明蒙古王府本百二十回都具有脂本性质。
综上所述,无论是蒙古王府本词序颠倒,还是方言及语言习惯的保留情况都能说明蒙古王府本后四十回并非抄自程甲本,而是据其他抄本所录。所以笔者认为蒙古王府本后四十回抄自程甲本的观点是不能成立的。蒙古王府本后四十回有独立存在的底本。他们与程甲本的底本可能是兄弟关系,而不是父子关系。2018年2月21日《人民日报》刊载的一篇署名文章(《新版<红楼梦>署名“曹雪芹著,无名氏续",不再是“高鹗续"》)说:“张庆善(中华红学会会长——笔者按)认为署名的变化,吸收了红学界对后四十回续书作者研究的最新成果,反映了出版者和整理者严谨的态度。……我们今天看到的后四十回,唯一依据就是程伟元、高鹗的版本,从历史角度看,把他们作为整理者而不是作者是合乎情理的。"如果笔者蒙古王府本后四十回并非抄自程甲本的观点是正确的话,那么张庆善先生说‘我们今天看到的后四十回,唯一的依据是就是程伟元、高鹗的版本’就值得推敲。程甲本、程乙本后四十回并不是唯一的,还有蒙古王府本后四十回以兹参考,它是不折不扣的脂本。因此笔者的结论是蒙古王府本后四十回依然是曹雪芹的遗稿或遗稿的抄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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