蚌埠,城市与乡村 □赵传兴
蚌埠的早晨。时昭旭摄
淮河边渔船上的风车正在转啊转。时昭旭摄从乡村到城市
每天傍晚,我要从工作的乡村去居住的城市。
从我的工作地到市区有二十五公里。我坐的是最后一班班车,沿途可窥千年古镇马城、禹会诸侯之地禹墟、秀美天河、古老涂山。一路风景,山水相伴,历史相随,令人目不暇接,神思飞扬,遂深深感慨蚌埠之美、之古。
进入市区,班车走涂山路,而我住在东海大道南。我下车的地方不确定,有时在十二中下,步行四十分钟回家；有时在二道花园下,步行三十分钟回家；有时走金街口下,穿过张公山公园回家。我行走在蚌埠的傍晚,这样,蚌埠西片涂山路以南的大街小巷几乎被我走了个遍,大街小巷的美景被我瞅了个够。
禹会区邮政局南面有一棵大枫树,不知多少年岁了,根深叶茂,肩宽体胖,五人携手才能环围它的身体。夏季,枝叶披拂之下,自然形成了一个面积庞大的生态休憩场,可容纳百十人同时纳凉。我偷偷给它拍过许多照片,却生怕打扰它而从没与它合过影。每次经过,我总想去抱抱它,问它高寿几何；或者站在它的身旁,仰望它高大的身躯,羡慕着它的老,同时接受着它宽厚的慈爱。
我喜欢走这一条路,因为老枫树。在它身边,我总是放慢脚步,一任目光在它的枝叶间穿行,在它的皱纹里停驻。我也注意到,老枫树的周围被围了起来,老树的身上经常挂着吊瓶补充营养,这是为了保护老枫树。一条道路,有了一棵标志性老树,是这条路的幸运。一座城市,治疗了一棵老树的疾病,赡养了一棵老树的衰老,这是这个城市的美丽啊!
张公山八村附近有一家修鞋铺,叫“满意修鞋铺”,除了修鞋、修拉链,也卖一些诸如裤腰带这样的小东小西。店小得不能再小了,也就两三个平方米吧,仅能容下两人或站或坐。店主是个四十岁上下的壮劳力,人长得憨厚、壮实。壮劳力从事这个行业,在全蚌埠恐怕也找不出第二家了吧。有时,我有意从店铺门前走过。每次经过,我总会向他投出敬佩的目光。他,和他的小铺子,也是值得我放慢脚步的一景。一条街道,容留并保护了一个即将消失的行业,一个靠简单手艺吃饭的中年人,这是这条街道的美丽啊!
张公山公园里,有很多杂树和灌木,成不了材,也算不得景。灌木丛却被很多野猫当成了家园,它们大摇大摆地出没,经常对我们熟视无睹。那一日,我看见一个老年妇女,拉着一个小推车,往灌木丛里张望着。原来,她的手推车里装着猫食,是专程来给张公山的野猫喂食的。以后我又多次见到她,拉着手推车,那么安静地行走在公园里,那么安静地把猫碗冲洗干净,倒上鱼汤泡的米饭。一个市中心里的公园,容得下一丛丛矮小的灌木杂树,容得下一群悠闲自在的野猫,这是这个公园的美丽啊!
周末,有时我喜欢坐138路公交车一路向东。无事,就为了看沿途美景。宽阔的道路,熙攘的车流,高大的树木,高耸的楼房。尤其张公山至龙子湖一段,张公山、龙子湖风景区,万达、银泰城商业区,环境优美,商业发达,高楼林立,处处显示着一座现代化大都市的气派,代表着蚌埠这些年快速发展的新形象。看着,看着,心里就有暖流不停升起,心里就有自豪不断升起。
有时,我一个人,或步行,或骑一辆自行车,大街小巷地行走。老宝兴面粉厂、篾匠街饮食群、张公山美食城、花鸟市场、淮河大堤、天桥、太平街、蚂虾街、火车站、孙家圩子……我的足迹遍布蚌埠的角角落落,一幅比较详实的蚌埠地图在我的脑海里逐渐形成。我更为蚌埠的昨天与今天而骄傲了。
有时我们全家一起,开着车四处转悠。去蚌埠市博物馆,了解蚌埠的古今,了解淮河流域历史文化和风土人情,了解蚌埠非物质文化遗产；去龙子湖,看四季美景,在南北分界线看南瞅北,感受一份地理的荣光；去汤和墓、大明文化园、凤阳,了解明代文化,感受历史对于蚌埠的厚爱；去双墩文化遗址,了解淮河中游地区已发现的年代最早的新石器时代文化,了解淮河流域的早期文明；去荆涂二山,领略荆涂悠久的神话传说、历史人文、诗词文赋；去禹墟,了解禹会诸侯的盛况,了解大禹时代的历史。越看,越了解,越发现蚌埠内涵之美。
蚌埠的美,是全方位的,多层次的,愉目,也愉心。第一层,我们去欣赏她的自然风光,去涂山、淮河、天河、三汊河、淮河闸；第二层,我们去了解她的文化,淮河流域文化、涂山大禹文化、大明文化,古民居建筑、雕刻文化,而其核心,当是涂山大禹文化；第三层,我们去了解她的宗教,道教,佛教。去禹王宫,去栖岩寺。
这么富有美貌的一座城,这么富有内涵的一座城,这么富有气质的一座城,这么富有精神的一座城。我有何理由,不去欣赏她、了解她、宣传她、赞美她、与她相依相守呢?
从城市到乡村
每天早晨,我要从居住的市区到工作的乡村去。
从市区到我工作的乡村有二十五公里。我坐的是早晨第一班班车。我在城里居住的时间并不长,只有三年,此前的四十多年,我一直住在乡村,住过草房、瓦房、平房和两层楼房。
我通常早晨六点钟起床,匆匆吃碗面条,匆匆赶往涂山路等车。步行从家到涂山路,大约需要二十五分钟。我行走在蚌埠清早的晨曦里。
我大约在七点五分到十分坐上早班车,我喜欢坐在靠窗的座位,沿途可窥古老涂山、秀美天河、禹会诸侯之地禹墟、千年古镇马城。相当于我把昨天傍晚的风景从后往前又温习了一遍。一路风景,山水相伴,历史相随,令人目不暇接,神思飞扬,遂深深感慨蚌埠之美、之古。
我工作的学校,在马城这片古老的土地上。随我,去看一看千年古镇马城。这个淮河母亲孕育的古镇,禹会诸侯之地,东邻天河,西濒淮河,北与涂山风景区相连,历经千年沧桑,古韵犹存,犹如一部散发着沧桑,弥漫着古韵的线装书,厚实而古拙。
先随我,去老码头上看淮河。
淮水悠长,水域宽阔,景色宜人,来往船只如梭。在老码头上观赏淮河,别有一番风味。码头乃千年繁华之所,千年的时光经过这里,都会眨巴一下眼睛,停驻那么一秒。码头,由此变得愈加深厚,多了几许沧桑。立于码头,目光所及之处,便多了几许苍茫；心头,便多了几许沧海桑田的迷惘。马城,因码头而得名,因码头而厚重无比,魅力四射。
随我,到麦田里捡拾汉砖汉瓦。
小新庄南面的田野,麦苗青青,怡然自得,与世无争。只是仔细寻觅一番,麦田里、田埂边、沟渠里,不时可见一些破碎的青色汉代残砖、断瓦,雕着花纹的残损陶罐,躲在草丛中,泥土里,一睡千年,默默回忆着当年的繁华,偷偷窥视着这个日新月异的世界。
这里,是东汉时期当涂侯国遗址。遗址呈长方形,南北长700米,东西宽500米。“伤心秦汉经行处,宫阙万间都做了土。”“王侯将相今何在”,伫立于当涂国的遗址上,放眼麦苗的绿意流向远方,遂感沧海桑田,世事无常。马城,却因为这段历史,而拥有了更丰富的历史。
随我,去看天河,看孔津湖,看十二门塘,看每一个独具特色的村庄。
随我,瞧一瞧这些村落里极其普通的一个:我的村庄我的家,戽儿沟。每个村庄都有她与众不同的故事,我所生活的五淮村,也是。她原名“戽儿沟”,名字本身就是一个神秘莫测的传说。小村沟渠众多,纵横交错,每一条沟渠里的水最终都注入淮河。淮河水养育了她,也时时滋润着她,为她提供源源不断的营养。小村的每一块土地都有一个土里土气的名字:大河湾、孔津湖、东湖、西洼、大塘……都和水、和淮河有这么密切的关系。午季麦河扬波,秋季稻海翻浪。这是村里人的工作地点,也是村里人的希望所在。
来村子里,看看老巷子,用手抚摸一下斑驳的土墙皮,感受时光的残忍与有情；来村子南边,看看手套厂,实地感受一下农村妇女的勤劳能干；来村子北边,看看新建的烘干房,感受种粮大户们的发家致富、科技种田；来村子东头,看看村小学的图书馆、新操场,感受乡村教育的新发展……
来村口,任意跟随一群羊,到田野去。羊群不会辜负你的信任,带你去你最想去的地方。青草你尽管当成板凳坐,沟渠你可以当成自来水免费洗,白云你就当是在为天空擦玻璃。这片偌大的田野,今天都是你的了,不要拘束,你就尽情唱吧,跳吧,爱吧。
任意跟随一条小径,任它带你去何方。或许,它带你去一片十亩荷塘,无论是小荷、荷叶、荷花、残荷,都会迷了你的眼,迷了你半日时光。或许,它会带你去一条沟渠,有鱼无鱼、有虾无虾、有水草无水草,都会乱了你的心,乱了你半日情怀。
来听老人说一说小村的历史与传说。老古堆,不知年岁,传说是二郎神担山撵太阳时从鞋子里倒出的土。孔津湖,碧水荡漾,芦苇青青,据说是孔夫子千里迢迢来祭拜大禹时迷路问渡的湖泊。龙岗头,传说是白龙马西天取经归来洗去尘埃、片刻小憩的风水宝地。雁落地,一片树林藏着万千鸟鸣,是百鸟翔集、娱乐嬉戏之所……
一个小小的村庄,捧出了这么多的美景与古老传说,这是村庄的美丽啊!每每想到这是我的村庄,我的家,我生活了四十多年的地方,我身边每日可见的家常景象。我都深深感到这是村子的荣光,也是我的荣光。
任何一个村庄,都能欢愉你一日时光。且听我随口再报几个村名,:白衣、代巷、禹庙、黄窑、草寺、冯嘴子、黄柏郢……似乎每一个名字都有值得我们了解、分享、思索的故事,她们,在你的心湖激起了怎样的涟漪?
蚌埠,这座淮畔明珠,皖北中心城市,从城市到乡村,从乡村到城市,无不散发着古老而青春的味道,洋溢着经济、文化高速发展的气息。每日行走在乡村与城市之间,我祝福这片古老的土地,这座火车拉来的城市,插上高铁的翅膀,日新月异,飞速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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