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之外的老父亲 □韦慧兰
七月中旬的一天下午,我正忙着审稿,手机铃响,远在秦皇岛的老爸来电。
“慧兰,老爸加你微信,快通过呀!”
哟,我那年近八旬的老爸居然耍时尚玩起微信,这也太有趣了。
我点开微信。刚一通过,老爸的视频来了:“我看我女儿在忙些什么呢? 给老爸发个红包试试呗。”
哈哈,这个老财迷。
点开家庭群,“红包雨”铺天盖地。家人都在忙着祝贺老爸“学有所成”,沉浸在科技魅力带来的喜悦中。
小弟说,捧着手机的老爸,开心得像个孩子。
老爸今年78岁,一生养育了4个孩子。当孩子们长大后像蒲公英一样四处散去,老爸也一天天老了。脚开始沉重起来,走路总是拖着地,耳朵也没先前灵了,我们多么希望老爸的开心能够天长地久。
小弟在秦皇岛工作,所以每年七八月,是老爸呆在秦皇岛的时间,避避暑,带带小孙子。
会玩微信后,老爸俨然旅游达人,在家庭群里活跃度稳居第一。
“这是秦始皇当年入海求仙走的路。”
“大海日出,好美呀!”
“承德避暑山庄,气势恢宏。”
老爸的开心隔屏扑来,还不忘记@我点评。美景如身临其境,令我心情舒畅:老爸,牛!
清晨,老爸喜欢去海边走走,有时还会带上心爱的二胡。
脑补一下,这是多么令人向往的画面:旭日初升,一望无际的大海,一位老人,坐在海边的长椅上,面朝大海,拉起二胡,悠扬的旋律随着海浪缓缓起伏……
如诗如画,幸福满满的即视感。
人家都说,生活中最动人的戏,往往不是谁拥有了最完美的人生,而是那些认真演绎人生的人。
老爸就是那个认真的人。在时代的飞速发展中,在岁月的无情变迁中,用双手紧紧拥抱生活,不气馁,不落后,一往情深,一往无前。
恍惚中,我的目光穿越时空的隧道,依稀看到年轻时老爸竭尽全力与艰难较劲的身影,就像萤火虫一样在黑暗里倔强地发出一点光。
1981年,我6岁,到了上学的年龄;大弟4岁,该上幼儿园了。老爸却被一纸调令调到离家20多里外的小镇教书。那是出门只能靠脚走的年代,老爸用箩筐,一头装着大弟,一头装着我,一步一步把我们挑进学校。
1983年,姐姐考上县重点初中,那是我们家的第一件喜事。没想到,又被出行困扰。家到县城有100多里,汽车一天只有一趟。开学了,去县城的人排在公路边,还没等车停稳,爬窗的爬窗,堵门的堵门,那场景成了我记忆中挥之不去的阴影。连续三天搭不上车,姐姐急得大哭。
“人生来就是解决问题的。”这是老爸的信念。
大胆的老爸用自行车载上姐姐,急速往县城赶。崎岖山路,坡长道远。老爸时而飞速往前,时而下来推车,不知摔了几个跟头,7个多小时才终于赶到学校。给姐姐报名安顿好,已是满天星光,老爸再上路,往回赶。当他筋疲力尽、满身伤痕地回到家,已是第二天凌晨。
多年以后,当讲起这段经历时,谈笑风生的老爸好像在讲别人的故事,我却从中读懂了斯大林说过的一句话:有理想的人生活总是火热的。
是的,4个孩子就是老爸老妈的全部理想。老爸用自行车托起了姐姐的大学梦,最终也用常人难以想象的意志,把4个孩子全部送进大学。
退休后,两个苦尽甘来的老人随时可以到我们姐弟4人分别所在的4个城市居住生活,他们却住不惯城市,但只要知道我们工作努力,生活安稳,就安心了。
秦皇岛,老爸喜欢的城市。曾经,老爸每去一趟秦皇岛,必须到北京转车,费尽周折。如今,老爸从柳州上车,直达秦皇岛。只要记住两头的车站,老爸老妈来往于柳州与秦皇岛之间,如同从老家到县城一样方便。
我们生活在多么伟大的时代,虽然身处异地,但网络让我们一家老小像天天生活在一起,美哉妙哉!
千里之外,渤海边,辛苦了半辈子的老爸在倾听新时代的声音,也在歌唱祖国美好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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