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五三八”的岁月

廖绍理

在铁路，数字读法有着行业里的特殊规范，譬如“1”念作“幺”，“7”念作“拐”。刚入行，时常把车号数字念错而被师傅批评指正，我只好强化记忆，规范自己的念法。如今，对数字的敏感度已经延伸到日常生活，抄个陌生电话号码，随口飘出“幺三拐……” 更滑稽的是，上电梯时，他人询问上到几楼，脱口而出“两道”，整得人家云里雾里。有时候，经常反省自己，这职业病犯得不轻啊。

转眼间，我已入行4年有余，那些行为习惯在身上打下的印记，佐证岁月的流逝，倏然而可循。彼时，车站周边还是大片农田，恰逢夏日，蛙声悠扬，真像回到我的村庄。下班后，逛五三六菜市场，偶尔听到村民操着熟悉的壮话口音，给我这个说壮话的外地人多了些慰藉。

4年过去，一切都变得太快，周边高楼耸立，道路拓宽，原来地属郊区的地方逐渐变成闹市区。同一批入行的同事已购车买房，结婚生子，反观自己，除了这份工作，一无所有。夜深人静时，冥想着是世界发展太快，还是自己脚步太慢，跟不上节奏。终究想不出所以然，倒是饱受失眠的折磨，这注定深陷成年后另一阶段的烦恼，有迷茫，更有压力。

闲暇时，在宿舍开辟一个属于自己的领地，在书里深耕，在文字世界遨游。感觉累时，推开窗，探头望着楼下流动的动车倩影，乘客全成我的过客。触景生情，穿入郑愁予的《错误》，享受诗意的美感，暂且让自己心安，少些躁动，多些期许。

我所在的这片郊区叫“五三八”，名字的来源和铁路里程有关。湘桂铁路始于湖南衡阳，至柳州538公里处，即是柳州南站，这里方圆几公里布满铁轨，日夜车流滚滚。附近的人们俗称为“五三八”，久而久之，却忘记了它的真名。

4年前，我来此地探路，向路人问起柳州南站具体地址，鲜有人知道，大多是指着柳州站说，对面200米就是柳州南站，我猜疑路人只是搪塞回话而已。倘若现在有人问起柳州南站在何处，我亦无从回答。

“五三八”在市民心里刻下深深的铁路符号，但他们不在意每节火车皮装载货物的来龙去脉，纵然天天路过铁道口。随着阅历的增长，我渐渐理解，不再苛求路人，因为普通人对运输枢纽这一宏观表述，并不过多关心。或许，柴米油盐酱醋茶、一地鸡毛才是市井里的真实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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