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浓于水的惊喜

南国今报 2018-07-12 16:12 大字

一段真实的过往,一个铭心的故事,让痛苦埋葬在时间的荒野,让快乐飘荡在记忆的每个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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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述人:云曦(化名)女

28岁公司职员柳州人

文字整理:今报记者韦黎

生命中有太多意外。有些分开不是因为无爱,而是诸多客观因素。正因为有爱,意外也变得美丽。

1

分手前的意外

我和澄明都是职校生。读职校第一年,我们相恋了。澄明深知,他迟早要回河南老家,我却舍不得离开广西。我们都不想勉强彼此,所以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分手的倒计时,我们都盼望那天晚点到来。

毕业在即。我们很痛苦,难舍难分。最后,澄明做了一个让我感动不已的决定:他决定留在广西工作一段时间,如果能在一年内站住脚,他就留在广西,以后把父母接过来。

为了留住澄明,我背地里花了不少心思,让我的父母托关系照顾初入职场的澄明,让他一切顺意,心甘情愿地留下来。

起初,工作让澄明很有成就感,他对未来充满希望。转正后,他更加努力了。孰料几个月后,他无意听到同事议论,说他之所以这么受领导待见,完全是因为女友家的关系。

澄明也有过疑惑,觉得自己太顺了。他万万没想到,是我在背后使力。得知真相那晚,他喝得酩酊大醉,一回家就责备我让他没有尊严。

我不停地安慰他,说如果他没有实力,外人怎么帮都没有用。他却很偏执,认为自己的一切都是拜我的家庭所赐,这分明是侮辱他。

和一个醉鬼讲道理,说再多也没用。我让澄明睡房间,我睡沙发,等第二天起床后再说。

天蒙蒙亮,他就醒了。

澄明坐在我的脚边说:“这个工作我做得很不开心,现在知道有你家帮忙,以后我的压力会更大。我决定回老家了,我爸妈的年纪也大了,要我回家照顾。在老家工作,我一定比现在开心。”

我哭了,让澄明别这么草率。他却很坚持:“这辈子注定要辜负你了,本来毕业我们就要分手,现在挣扎了一年,既然反抗不了命运,就认命吧!”

澄明买了几天后离开广西的车票。那几天,他每天忙着交接工作,对我很冷淡。他不想给我任何希望,所以才做得这么决绝。相恋多年,他对我的感情,我还是有信心的。头几天,我对他也是爱搭不理。可是第二天他就要走了,我再也按捺不住。

临行前一晚,我和澄明最后一次同床共眠。他紧紧地抱着我,我深情地靠着他,我们睁着眼睛等天明。

天一亮,澄明拉着行李箱离开了。离开前,他只道了一声“保重”,没有抱我,也没有亲吻我。我想送他到车站,他拒绝了,理由是怕看到我哭泣的脸,他会舍不得登上火车。

澄明一走,我自己叫了辆出租车,跟到了火车站。我站在远处,看他过安检进候车室。其间,他一次也没有回头看我是不是尾随。他的决绝让我很失落。我相信,和他的缘分就在这天结束了。

始料不及的是,一个月后,我发现自己怀孕了。毫无疑问,孩子是澄明的。他是不可能再回来的。而我,也不可能去他老家。既然我们没有机会在一起,孩子肯定不能要。

爸妈也支持我的决定。

可是自从怀孕后,我突然变得多愁善感,经常忆起和澄明在一起的点滴。我心生一计:“如果澄明知道我怀孕了,他会不会为了孩子回到我身边?”

我不安地给澄明打电话,告诉他这个消息。电话那头传来澄明平静的声音,他说自己找到了一份很不错的工作,他不可能再回广西,如果我不愿意去河南,这个孩子就不能要。

原以为澄明会极力劝我去河南,可是他一句劝说的话也没有。他说我家境优越,到河南要陪他白手起家打拼,会很辛苦,他不舍得我辛苦。当时,我二十岁出头,还没有这么大的勇气为爱情付出。

澄明执意要给我转2000元,作为手术费和营养费。我呵呵笑了:“你觉得我们家缺这点钱吗?”话一说完我就后悔。家境悬殊是我和澄明之间的差距,我却嘲讽澄明的好意,他肯定很伤心。果然,澄明匆匆挂断电话。

几天后,2000元转进了我的账户。此后,我和澄明再也没有联系。

2

留下爱的结晶

用“世事难料”来形容之后发生的事,再准确不过。

手术已经约好,钱也交了,可是临进手术室时,我突然改了主意,决定留下孩子。

具体的原因我也无法说得清。总之,我就是舍不得这个孩子。看到我做这样的决定,妈妈虽然反对,却拗不过我的坚持。爸爸却很平静。他说,既然这个孩子和我们家有缘,那就留下吧。

几个小时后,妈妈也想通了。不过,她想通的原因是:“你黄姨有个亲戚也是早早生了娃仔就离婚了,他的条件很好,既然大家都有孩子,哪个都不会嫌弃哪个,你们还是有机会在一起的。”我肚子里的孩子才一个多月大,妈妈就开始为我和孩子的未来操心,真是“用心良苦”。

我豁出去了,不管未来怎样,我都会把孩子带大。几个月后,孩子出生了。一晃,孩子上幼儿园了。几年来,带孩子的辛苦只有爸妈和我一起分担。他们虽然偶尔抱怨,对孩子却非常好,我常常被感动。不过,关于我的个人问题,妈妈操碎了心,她每天都在苦恼怎么给我找个婆家。

随着年纪渐渐变大,不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这是不可能的。可是,我比妈妈冷静,我深知强求的缘分是不幸福的,如果对方在乎我有一个未婚生育的孩子,我们不可能走到一起,更不会幸福。

身在广西的我,单身,带着孩子。远在河南的澄明,分手第二年就结婚了。澄明结婚时,我一度气不过,想把孩子的事告诉他,破坏他的婚姻。可是,我的心头掠过另一个报复的念想:他这么容易就喜欢上别人,我就偏不告诉他真相,让他无法享受父子之乐。

一开始,报复只是我的一个闪念。久而久之,我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他。于是,事情一拖再拖,整整拖了几年。

妈妈的催婚越演越烈,我渐渐受不了了。去年,我正好有机会调动工作,于是申请从区内某城调回老家柳州,离开爸妈的身边。多年来一直有爸妈帮忙照顾孩子,我轻松惯了。突然离开他们,我有些慌乱,但这条路是我选的,哭着也要自己走完。只是没想到,我一回柳州,妈妈就病倒了。

按理,我应该回到他们身边照顾妈妈。但爸妈却没有和我商量,紧跟我的脚步,也回柳州了。看到爸妈出现在家门口,我的情绪很复杂。这些年,我让爸妈操碎了心。如今他们为了陪我,又离开生活了很久的地方,我非常对不起他们。妈妈却安慰我:落叶总要归根,他们是回柳州寻根而已。

3

他来柳州认亲

我的人生并非一帆风顺,但是我很欣慰有这样一对爱我、知我的爸妈。通过爸妈为我回柳州这件事,我深切地感受到了亲情的珍贵。这么多年了,澄明一直不知道孩子的存在。孩子只知道自己有个爸爸,至于爸爸是什么样的人,孩子一概不知,也从未享受过父爱。

我深深地忏悔,知道自己对孩子这么做,实在太自私、太残忍了。今年孩子将读小学,已经很懂事,生父的事我打算不再瞒着他。酝酿了很久,我终于拨通澄明的电话,打算把一切告诉他。

接到我的电话,澄明很意外。他说自己的二胎孩子刚满百日,一家人很高兴。那一刻,我犹豫了。但是为了孩子,我还是继续往下说。

听闻自己还有一个孩子,澄明沉默了很久。他没有提出任何质疑,连孩子是不是他的亲生血脉都没问,他坚信,以我们当年的感情,他应该想到我会把孩子生下来。往事浮上心头,我愿意为孩子耽误自己的前途,而澄明,他当年走得何其决绝。

澄明向我道歉,为当年的决绝,为这些年来我受的苦……他道歉的那一瞬,眼泪从我的眼眶滑落。

当天,澄明买了来柳州的车票,他要带着自己的大儿子来柳州认亲。两天后,澄明和孩子出现在我家门前。本以为两个素未谋面的孩子会很陌生,欣喜的是,他们一见面就很亲切,玩得很愉快。

没有感天动地的认亲,只有一起吃家常菜、一起散步看喷泉、一起坐游船看百里柳江的平常温馨。血浓于水。两个孩子手牵着手,一起玩乐,一起逗趣,甚至吃同一个冰淇淋,喝同一杯饮料,没有丝毫介意。我和澄明默默地看着这一切,很欣慰。找了个机会,我郑重地向澄明道了歉。

澄明没有责怪我,反而感激我。我们商量决定,以后每年都让三个孩子相聚,让他们培养感情。至于我和澄明,孩子再次把我们联系在一起,从今往后我们就是亲人,相互依靠和关照的亲人。

几年了,孩子认生父的事一直压在我的心头。如今,这块心上的石头卸下了,我备觉轻松。离开柳州时,澄明像哥哥一样对我送上祝福,他说自己现在过得很幸福,希望我也能尽快找到幸福。昔日的恋人,分手后还能像亲人一样彼此关心,能和澄明有这样一段情,我倍感庆幸。

故事还没有结束。

6月,澄明来柳州认亲。7月的一天,我接到澄明妻子打来的电话。他的妻子很温柔,也很明事理。她让我放宽心,孩子是我和澄明恋爱时怀上的,澄明没有做任何对不起她的事,她不会介意孩子的存在,更不会区别对待我和澄明的孩子。临挂电话,澄明的妻子对我发出邀请,欢迎我秋高气爽的时候能够带孩子到河南玩,到时她非常乐意做导游,陪我们游玩。

人生,意外何其多,惊喜何其多。相比很多同龄人,二十几年的生命里,我的经历复杂太多。但是,正因为经历过这些,我知道爸妈对我的感情,知道恋人分手不一定开撕,知道血浓于水……这些经历丰富了我的人生,让我懂得珍惜。我相信,即使独自带着孩子,我的未来也很美。

(文中人物均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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