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债”，还完了才安心

讲述人：阿诚（化名）男32岁商人柳州人记者热线：130780704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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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段真实的过往，一个铭心的故事，让痛苦埋葬在时间的荒野，让快乐飘荡在记忆的每个角落……

文字整理：今报记者韦黎

人的心底一旦有愧疚，即使日子过得再好，总会有负担。有些人情，只有还完了，心才能获得宁静。

何权业绘

1

她的定情信物

认识乔菲时，我还是个初入职场的新人。她比我大5岁，但保养得很好，看上去比我还小。她工作时严肃认真，平时却活泼开朗，或许是因为这样，她的事业做得不错，收入也比较高。

刚认识她时，很多人议论她的汽车是家里帮买的。乔菲甩出一张存折，说汽车的钱是她自己挣的，还一次性付完了全部车款。大家半信半疑。我却深信不疑。因为说这话时乔菲的眼神很自豪，很有魄力。那天，我们的目光撞到了一起。我对这个大我5岁的女人怦然心动。乔菲也多看了我几眼，好似我们前世有缘。

当天晚上，我主动约她一起喝酒。她欣然答应了。我们聊到了她主动甩出存折的事，她严肃地看着我问：“你不会有什么坏心思吧？我是有钱，但我不会把钱花在不重要的人身上。”我反问：“什么人对你算重要？”她含情脉脉地看着我：“我只对我的男人好，只舍得为他花钱。”我能感觉到我们是两情相悦，但是乔菲一提到钱，好像我爱上她是为了她的钱。我可不想被人这样误会。于是，我把表白的话咽了下去，甚至不再约她。但强烈的思念汹涌而来，我爱上她了。

我辗转难眠好几天。

一周后，公司周末举办活动，我谎称生病没有去。其实我的身体没有问题，得的是相思病。正想着乔菲，有人敲门。打开一看，居然是乔菲。她拎着一样东西，没等我发话就坐在了沙发上。

乔菲果然是主动的人。她掏出盒子里的东西，是一块手表。我对手表没有研究，平时也不关注。但是这个牌子的手表很出名，我认出了品牌。乔菲把手表递给我：“我喜欢你，手表是定情物，你收下就代表你愿意跟我在一起，没收我也懂什么意思。”幸福来得太突然，我没反应过来。

等我反应过来，乔菲已经在关盒子：“想这么久，看来你对我没有意思。”她一边说，一边关盒子。

我急了，赶紧制止她：“我没说不喜欢你，你不要误会。”乔菲笑了，又掏出手表戴在我的手上。

我快速整理思绪：乔菲喜欢我，她今天是来表白、送定情物的。可我什么信物也没准备，我还她什么礼呢。我苦恼了，觉得非常对不起她。乔菲猜到了我的心思，从我手上脱下我平日常戴的一串珠子：“听讲你每天都要戴这两串珠子，我拿走一串，就算你给我的定情信物，我每天戴。”

珠子很便宜，怎么可能和乔菲的手表比。我惭愧极了，承诺将来收入提高后一定会给乔菲买更好的信物。她摇了摇头，说她不缺好东西，缺的是一个自己爱又爱自己的男人，“我缺的就是你。”

2

习惯她的付出

第二天上班，我戴上乔菲送的手表。

公司的老员工一看到我手上的手表，马上凑过来看热闹。他们都说这块表不便宜，要几万元。我愣了。

见我表情吃惊，他们都猜手表不是我买的，是别人送的。大家都变成福尔摩斯寻找蛛丝马迹。大家猜：我转正没多久，没这个经济能力买这么贵的手表，手表要么是我的父母送的，要么是女朋友送的。大家都知道我和父母的关系不好，于是得出最终结论：我交了一个有钱的女朋友。

交往就交往，偏偏有人说酸不溜秋的话，硬是把“交往”说成“包养”。我当场翻脸：“我是长得帅，但我上班有收入，用不着别人包养。”故意挑事者意识到我不是软柿子，马上道歉。气氛很尴尬。

下班后我把包养的事告诉乔菲。她恼火极了，说明天要跟我一起去上班，当面教训那个出言不逊的人。我让她别计较。谁知第二天，她居然等在公司门口，非要和那个说我被包养的同事当面对质不可。我蒙了，没想到她这么率真。花了好大劲才把她劝下楼。她一边下楼一边安慰我：“男女谈恋爱讲的是感情不是钱，你刚开始工作，多花点我的钱很正常，将来你挣大钱了，我花你的，不就扯平了？”我笑了。乔菲真是一个想法独特的女人。

那天过后我们之间再也不计较钱的事。出门吃饭，多是我付账。买东西和旅游，都是乔菲花钱。我的新手机，是乔菲送的。我的超薄笔记本电脑，也是过生日的时候她送我的。我身上穿的品牌衣服，但凡价格偏贵的，都是乔菲给我买的。我已经接受她为我买东西，慢慢接受凡事都由她安排。我虽然经济能力有限，但也想回报乔菲，给她买东西。不过每次我想买，她都制止，说我对时尚不了解，买的东西肯定不合她的意，我还是老老实实地留着钱吃饭埋单用。

一个女人愿意为你付出，身为男人，我是幸福的。以前我妈为我打理所有的事，我习惯了她对我的付出。现在，我也习惯了乔菲对我的付出，把它当成理所当然，因为我是冲着结婚去的，将来有的是机会为她付出，所以不认为自己亏欠她什么。因为心安理得，我开始问乔菲要钱。

买车的首付款，乔菲帮我付的。我承诺将来还她，她却逗我：“将来你是要娶我的，夫妻之间还讲什么还钱。”我的家人生病需要用钱，乔菲二话不说，从银行取了现金递到我的手里。我和同学吹牛，说我要买一款两万多元的工艺品，话已经说出口，同学们都等着来我家看这件工艺品。可是我没钱，更别说两万元了。为了满足我的虚荣心，乔菲帮我掏了钱，买下了工艺品。

我的虚荣、贪婪和自私，乔菲都成全了。她明明看透一切，却选择睁只眼闭只眼，对我一再宽容。

和乔菲恋爱的4年里，我养尊处优，生活过得无比滋润。4年后，我从50公斤的身材胖成70公斤。都说过了30岁才容易发福，我却提前发福了，一发不可收拾。尽管如此，她从不嫌弃我。

3

不敢奢求相伴

我和乔菲很少聊家庭，因为我们都是和父母相处得不太愉快的孩子。不聊家庭不代表我们不聊婚姻。乔菲已经过了30岁，我也工作好几年，是时候聊结婚的事了。2013年，我向她求婚了。

乔菲果断地拒绝了。

用“果断”来形容她的拒绝，真不为过。因为她想都没想就说“我不会嫁给你”。相处近5年的女朋友，居然说不会嫁给我，真是晴天霹雳。在我的眼里，乔菲漂亮、能干，对我宽容，真的非常完美。我无时无刻不想把她娶进门，但我深知时机没到，条件还不成熟。当我买了房、买了车，收入稳定时，我想娶她，她却不嫁。我的心碎了一地，无力问缘由，只想关起门痛哭。

我伤心了一夜。第二天起床，乔菲已经做好早餐等我：“我今天就搬走。你的房子装修得差不多了，再过两个月就把这套出租房退了吧，搬进你的新家。到了新的环境，你会慢慢忘了我的。”

乔菲的父母帮她安排了一桩亲事，对方的条件非常好，很喜欢乔菲。为了我，乔菲一直在敷衍父母，现在敷衍不下去了。我非常纳闷：“你不是思想很前卫吗，怎么会接受父母安排的婚姻？”

如果她的回答是父亲太强硬，或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我不会那么伤心。偏偏，乔菲的话戳中了我的软肋：“你的收入不能给我想要的生活，虽然我可以挣钱，但是我也有累的时候，想男人给我靠靠。你达不到我的要求，我们结婚不会幸福的，还是算了吧。”我很想大叫，说我是男人，我会努力挣钱给她最好的生活，但我说不出口。乔菲家境优越，花钱从来不用计划和顾忌，她以前过的是这样的生活，以后也只能过这样的生活。这样的生活，我有能力给她吗？

我给不了。

我不得不成全她。乔菲搬走后，我沉浸在失恋的痛苦中，半年没缓过来。半年后，我把恋爱时乔菲花在我身上的钱大概算了一遍。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从定情时她送我的手表开始算，4年来她在我身上花的钱大约有20万元。而我当时的积蓄，只有3万元。我拟定了一个还款计划：5年内把20万元全部还给乔菲。那年，我向朋友借了几万元，一次性往乔菲的银行卡转了10万元。收到钱的那天，正好是她举办婚礼的日子。我没有捣乱的意思，只有祝福。

一个月后，乔菲终于联系我。

她说刚度蜜月回来，钱收到了，如果还钱能让我心安，她就收下。我说了几句祝福的话，然后不再吱声。

今年春节前夕，我又还了她10万元。时隔多年才还这笔钱，我很愧疚，连说了几个对不起。乔菲却很意外，她说当年没有看错我，我是一个有原则的人，谁嫁给我，是她的福气。我却沉默了。

我知道乔菲结婚后过得很好，根本不缺钱花，20万元对她来说只是零用钱而已。但是对我而言，20万元是一笔情债。一个女人，在最美的年月陪我走过了4年，毫无保留地对我付出，这笔情债太重了，压在我的心上，我必须还，否则无法安心度日。如今，情债还完了，我身心轻松。

以前，我认为男人和女人相遇，总要发生点什么，或是要有结局，才不枉相遇一场。现在，我终于明白，相遇也可以是结局。有些人，此生能遇见，已是幸运，再求相守和相伴，真的奢侈了。

（文中人物均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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